许繁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虽然心有不甘,眼下也确实没有办法。两人于是告辞了盐户,准备折回去思考如何应对。
“看来我们这趟是要无功而返了,好不容易才跑到齐国,没想到跑出来一个国相兴风作浪,齐王这么昏庸的吗?”
“您慎言,这里可是齐国,被人听到就麻烦了。”子方看了看周围,继续道:“其实我觉得,国相这个命令长久不了,您想啊,民以食为天,百姓怎么能离开盐呢?国相对盐户过于苛刻,虽然齐国盛产盐,百姓也可能有囤积的习惯,但是如果盐户没法产盐、卖盐,百姓早晚会没有盐吃,这是断了根脉。到时候不仅是普通百姓,恐怕那些王孙贵族也会受到影响,国相就算一手遮天,要是得罪了太多人,估计也坐不住。”
许繁点了点头。
“再者,现在别国来买盐的商队,恐怕也都或多或少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们估计都打算卷铺盖走人,我劝您再多等一段时间。国相既然下了这样的命令,又听盐户那么说,可见是一个贪财之人,而且又不得民心,贪财者多短视,不能顾及到长远,一旦百姓真的暴动,士兵们是压不住的。国相早晚都得改变命令,盐户们又能卖盐,到时候您的竞争对手们可就少了,盐户们说不定争相想要卖盐给您呢。其实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许繁颇为讶异地看了子方一眼,又问道:“不过‘塞翁失马’是什么故事?我好像没听说过。”
子方仰头思考了一会,也没想起来,“我也不知道,顺嘴就说出来了,应该就是说祸福相依之类的吧。”
“好吧,不过咱们得等多久啊,毕竟是国相,应该不至于朝令夕改,打自己的脸吧?”
“您说的没错,要是等到百姓实在忍不了了起来暴动,估计要很久了,其实我倒是有个主意,不过……”
“怎么了?说来听听吧。”
“齐王虽然看上去挺平庸,没什么主见,但是齐国还是有善于纳谏的传统。当初邹忌劝齐威王广纳谏言,威王对来进谏的大臣和百姓都给予奖赏,当时齐国还很强盛,诸侯国都来朝见,现在虽然衰弱了不少,但这一点从谏如流的传统还是可以利用。我听说齐国奖励士人游学,专门创办了稷下学宫,吸引了不少先生讲学,还给这些先生颇高的待遇,如果是他们的意见,或许齐王会听。”
“啊?可是怎么才能让那些先生为我们说话,他们可是一向最看不起商人了。重金收买可行吗?”
“不用您花钱,我想他们会主动进谏的。而且您如果真的花钱,说不定他们反而不愿意了。”子方笑了笑,“无论是儒生还是其他门派,多清高自持,虽然知道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但其实不怎么愿意听老百姓的声音。我们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是在践行他们眼中的正道就够了。”
许繁疑惑地看着子方。
“这样说可能有点不清楚,我是想说,学者们可能不知道底下的百姓正在遭难,得让他们知道才行,这样他们才有可能去劝谏齐王,让国相收手。”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不过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让稷下学宫的学士们知道呢?他们现在应该还不会缺盐吃,你难道打算自己去跟他们说吗?”
“唉,这个我倒是暂时没有想好,我一个小人物,估计那些先生也不会听我讲话。”
许繁毫不留情地大笑了几声,“我刚才逗你呐,你还真打算去说啊,不过看你这模样,倒也蛮像个读书人。你看起来识文断字的,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难道真的是什么王孙贵族家里的吗?”
“不知道,我觉得我还挺厉害的,我脑子里面好像有不少东西,一点点都想起来了,只是我还不知道我是谁。”两人说着就快走到了客栈,子方环顾四周,走到一块大石头之前,可能是用来当装饰品的,看上去奇形怪状,大概比子方还要高一点,五六个人合抱那么宽,“我觉得我能把它抬起来。”
许繁正要大声嘲笑他,子方却认真起来,走到一侧,把袖子往上一卷,两只手扒上石头锋利的棱角,试着往上一抬,那似乎与地面已经粘连在一起的巨石居然真的被抬起了一角,悬到半空,想要往四周打转。
“祖宗诶,你快放下!”许繁也被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制止他:“店家回头让你赔怎么办,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