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BJ之后，马梁约上成舟和周聪一起聚餐。成舟琢磨了好久，约上了一位领导一起赴约。周聪还有点不适应，他认为这是一场206宿舍的聚会，怎么还拉了一个外人呢。周聪丝毫没有不快，反而很热情地接待这位领导。在餐桌上，成舟给领导介绍马梁取得的成绩，这就是一位家学渊源深厚、年轻有为的金融精英。成舟虽然对马梁具体的财富水平不甚了解，但是毕竟天天在投资圈内工作，对马梁的公司改制上市和定增以及后面的股权变化是了解的，大概匡算一下，也知道马梁的身价不菲。

这位领导是成舟和公司首席策略师前两年去调研煤炭价格的时候认识的。当时煤炭价格持续上涨，很多煤炭股都涨势喜人，投资者也自然关心煤炭股都下一步走势。成舟公司首席策略师好不容易约到了这位领导。这位领导职级不高，但是长期在煤炭口工作，对这行的各种细节如数家珍。过后成舟又找了比较合适的机会去拜访了几次这位领导，一来二去也就慢慢认识了。领导知道成舟只是一个金融从业者，不是他要监管的对象，因此倒也不用特别提防。他们之间也就主要是一点炒股心得的交流。领导前几年炒股也亏了不少钱，但是这波煤炭股起来的时候，他作为最了解煤炭的人居然没有抓住机会。他经常以医不自医来自嘲。

认识成舟之后，成舟也经常推荐一些股票给领导，有赚有赔，但是总体还是小赚。成舟在和这领导交往的时候就想明白了，千万不用锦上添花，一定不要让他大亏。给领导推荐的都是胜率很高，但是赔率不高的标的。因此在看到贝尔斯登事件的时候，他也给领导提示了。其实成舟只是做一个免责声明，提前给领导打预防针。领导以为是成舟专程提醒他的，因此迅速结清了账户。而成舟也给他的粉丝圈提醒了，但是粉丝圈你一言我一语就把这个提醒给带偏了。甚至有些大聪明用机构投资者太不灵活，所以他们都只能早进早出，赚不到大钱来鄙视当时国内一家大型机构投资者清仓的行为，把宝贵的警示当作笑料来对待了。这也导致了大家对风险的麻痹大意。这样一来，领导因祸得福，成舟的粉丝因福得祸。要是成舟的粉丝没有这些看起来懂行实则外行的大聪明的解释的话，他们可能也跑的干干净净。这就是典型的盈亏同源啊，平时这些大聪明用看起来经验丰富的解释给其他盲从的粉丝把成舟的结论进行了形象生动的解释，因此这些粉丝买入得更加放心。现在也吃亏在这些人身上。

成舟知道他最大的价值就是把各种资源进行整合。马梁现在这么有钱，如果能给他介绍一点新的业务，他是不会吃亏的。但是，成舟也接触不到太多更高层次的人，这个领导官不大，但是权力不小。马梁名头不大，但是资金实力是真雄厚，这才是理想的合作对象。如果他们能找到什么合作机会，那他这个介绍人也是功劳不小。其次，他也想通过这样的联系接触到那帮煤老板。当时各种报道都是煤老板一掷千金的故事，在BJ买楼都是一栋一栋地买。这些都是最优质的客户。如果能打入这帮煤老板圈中，那成舟的业务也能大幅扩展。

觥筹交错之中，领导对马梁颇有好感。这么有钱且这么低调的年轻人可少见，这种年龄的人稍微有点成绩都恨不得向全世界广而告之。但是马梁完全不显山露水，这样的人家庭背景往往都是很深厚的。和这种人合作是很安心的，闷声发大财。马梁倒是无所谓的心态，他见的人也很多，想找他合作的人也很多，但是马梁很挑剔，既要挑剔项目，又要挑剔合作者。只有两个方面都满足要求，他才可能合作。

成舟有意把马梁往煤炭上引导，介绍了中国加入WTO之后各行业的巨大变化。这种变化是深层次的、结构性的、长期性的变化，比如对能源的需求，对资源品的需求，等等都是长期需求。领导长期在煤炭行业耕耘，很多人都托他介绍煤矿资源，但是他都没有答应。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好处，他为什么要介绍呢？如果对方不可靠，他又怎么敢介绍呢，有不少人甚至想空手套白狼，领导可不能着了这个道。

但是马梁与众不同。有一家上市公司，而且还有一只规模不小的产业投资基金，人又不显山露水，少年老成，这是可以继续考察的人选。之后，领导主动约了马梁几次喝茶。有去他办公室的，也有去单位对面的一家茶室的。马梁也约领导去李总的四合院过中秋节等等礼尚往来的交往。当然，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叫上成舟，毕竟他们俩要谈恋爱，再叫上红娘就有点碍手碍脚了。期间，成舟也打过电话问过马梁和领导，他们都语焉不详，说挺好的，以后约。成舟也搞不清他们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成舟也没有任何过硬的家伙事去推一把。毕竟，他只是一个券商销售，天天见人脸色行事，是属于端茶上水，而不是上桌之人。

马梁和领导之间的进展很快。有一天，领导约马梁去小汤山一家洗浴中心泡澡。马梁预感有什么事情，否则也不至于跑那么远，而且是去泡澡，平时都是在市内喝喝茶，吃吃饭，这次不太寻常。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马梁收拾一下就轻装一人出发了。

到了洗浴中心，领导和马梁都不着急谈事，而是吃着果盘，叙叙旧，相互交流京城的一些八卦信息。吃饱喝足了，领导说，好久都没蒸过桑拿了，浑身不带劲，要不陪他一起去蒸蒸。马梁对蒸桑拿没有兴趣，以前也从来不蒸桑拿，他觉得里头憋不过来气。但是，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又跑了这么远过来，就当是工作需要了。

两人都只穿着小裤衩子，披着浴巾就找了一间VIP蒸房。领导一进去就开始不停地浇水，蒸汽越来越大，湿度越来越高，马梁都快看不清一米之外的领导了。领导还坐在那，专心致志地浇着水，突然若无其事地说，近期有一个煤矿，这个矿的资质有点问题，手续不全，老板想转手，问马梁有没有兴趣考察考察。马梁说他对矿不了解，不知道什么行情。领导说他对这个矿很清楚，前面巷道的煤质都不会太好，再往前掘进一点就会到达优质煤层，是热值很高的低硫煤，实际储量比现在探明的储量要大很多。至于价格问题，他说现在的老板是个大老粗，对煤矿没有任何全面的计划，也不愿意掏钱请真正的专家出谋划策，因此这个矿的价值现在根本就没有体现出来。而且，这个矿的手续不全，老板卖不出价钱。但是，如果新接手的老板再稍微做几个亿的投资，马上就能掘进到优质煤层，那就变成了一个印钞机。

马梁对领导的专业判断是相信的，他也多方面了解过这个领导，知道这个领导非常谨慎，而且是技术大拿。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批文，如果手续不全，就不能确保以后能顺利开采。领导说，这个多虑了，如果老弟把这个矿买下来，以技改的名义把申请报上来，领导就能在职权范围内给予批复。领导有自顾自地说，公务员啥都好，就是没钱，要是他有钱的话，他就辞职，专心去挖这个煤矿，不愁不大赚一笔。

马梁知道，领导想要的不是一笔介绍费，或者业务经费，而是想要这个煤矿的股权。当然，领导是没有钱入股的，只有马梁借给他。不过这也打消了马梁的一个顾虑，如果领导想要的是后续的收益，那这个煤矿就确实能大赚，否则领导就会要介绍费而不是股权了。马梁很诚恳地叫领导大哥，说这个矿如果能收购下来的话，他借钱给领导，让领导也占股10%，干了一辈子煤矿，也体验一把当矿主的感觉。有了这种实际经营经验，对以后我国的煤矿监管水平又能提升一个档次。领导哈哈大笑，说马兄弟人很仗义，这个朋友值得交。

之后马梁就去和这个矿的老板商谈，这果真是一个大老粗，满眼都是当下能赚多少钱，对这个矿究竟值多少钱，怎么才能最大化开采收益丝毫没有研究，对一些基本的地质构成、走向、水文也一点都不懂。当时煤价因为金融危机掉了一半，各个矿都面临亏损。再加上这个矿手续不全，他也是急于脱手。马梁按照领导的提示，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打到矿老板的七寸，最后以一个极低的价格把整个矿的权益都买了下来。当然了，这个矿老板也是大赚了一笔，因为他也是通过不光明的手段拿到的这个矿。

股权转让手续办完了之后，马梁又按照领导的提示补充了相关的资料，去把该要的手续全都补完。有了领导从中周旋，各种手续办起来的速度都非常快。马梁倒不是想一定就要马上开挖，而是要把手续补全，这才是长久之患。如果手续齐全了，开采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这个煤矿也把马梁之前几年赚的钱消耗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钱还需要投入相关的安全设备、技改费用。领导预计这是一个千万吨级的大矿，要按照这样的产能来投入设备，之前的土老帽老板还在那小打小闹，简直是暴殄天物。领导也一再交代，什么钱都可以省，绝对不能在安全费用上省。一旦死人了，就要接受各种整顿。这些都是一大笔钱。马梁出售了部分东方公司的股权，换回现金来支付煤矿的后续设备、流水等费用。

马梁把煤矿收购了之后，领导也把他介绍给了不少有名的煤矿老板，让马梁去这些地方学学经验。这些煤矿有的是露天的，但是更多的还是类似马梁的井下矿。马梁是煤矿行业的新兵，因此他也倒是非常认真仔细地向别人学习，到后来马梁也是对各种参数、技术路线信手拈来。

在马梁拜访别的煤矿老板的时候，他也把成舟带上，这一方面的确有答谢成舟之意，把成舟介绍给老板们，这些都可能成为成舟的客户。当然，成舟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餐桌伴侣，他既是马梁的室友，大家对他自然非常尊重。而且他本人也是极其善于与人打交道，高谈阔论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是夸夸其谈，国际国内政经分析刚好也是这些煤矿老板们特别想听的。他们虽然经常在矿上，但是对BJ和国际发生的事情总是特别关心，总是想听听对他们这行的影响，他们应该怎么转型等等。这些人骨子里虽然干了一辈子煤炭，但是从来没有真正认识到煤炭的价值，大多都和社会上的肤浅认识一样，比如煤碳是落后能源，煤炭要过剩了，国家要限制煤矿等等。他们没有真正意识到中国富煤贫油少气的客观资源禀赋。当然，他们不少人都趁着过去十年煤价暴涨赚够了钱，就怕国家那天会收拾他们。成舟每次总是能绘声绘色地大家深入浅出地进行分析。每次到最后，都变成了一群煤炭老炮在听一个券商销售讲煤炭。马梁对此也很满意，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抛头露面的人，有成舟在，他反而可以安静地观察大家，琢磨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