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数时间，谢子枫面色苍白，如同下了很厚的霜。他浑身每一寸肉和骨都在痛。他目光扫过问荆，扫过小菱，扫过唐浍，扫过树啊，天啊，云啊，可他只能看到一团光怪陆离的影子。他极快地呼吸，可嗓子像噎着一块石头，吸不进气，也呼不出气。他眼里迸出的巨大恐惧盖过了一切傲慢和记恨。

他难以忍受地说：“不要再念了……掌门，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对您恭恭敬敬，我再也不敢做对不起您的事了，您饶命啊……”

问荆问：“你服了么？”

谢子枫忙说：“我服，我服……”

问荆仍是让他痛着，说：“你是我师弟，我疼惜你，饶过你一次又一次，可在你心里，你可曾当过我是你师兄？”

谢子枫眼中闪过一缕心虚。

问荆指着他说：“你没有！因为你怕我。从小到大，你武功不敌我，剑法不敌我，每一次切磋，你都败在我手下。我可以理解你怕我。但是我告诉你，害怕一个人，杀了他只能证明你是个懦夫。你要想不怕他，你就自强些，凭自己的真本事打败他。你听懂了么，师弟？”

谢子枫不答话。

问荆让他在那儿想，走到唐浍身前，蹲下身说：“小师侄，想要回你的仙气么？”

唐浍直直盯着他，说：“你有什么条件？”

问荆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条件。”

唐浍说：“你又耍我？”

问荆说：“你我无冤无仇，本就是你自己打上门，这话应该我问你。小师侄，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唐浍眼中仍然存有忌惮，冷冷说：“问荆，你还我仙气，你我就当从未见过。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问荆说：“好，你要言而有信！还你仙气——”他说着，将收走的仙气汇聚于手臂，猛然对天一掌。那仙气从他掌心涌出，直冲云霄。

唐浍吃惊：“你……”立刻飞身追去。

小菱抬头望天，阳光刺眼得很，用手遮在额上瞧了阵儿，说：“问荆哥哥，你把那缕仙气打得真高。你让唐浍追到太阳上去了！”

问荆抗起谢子枫，说：“让他追吧。等他追到了，谢子枫已经给你爷爷磕一百个头了。”

两人又走许久，小菱已经对清洛熟悉七八分了。她望见前面有一大片火红的灌木丛，其中立着块石碑，上刻：“红桑林禁地”。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她说：“问荆哥哥，不能再往前走了！”

问荆径直走入红桑林，说：“这便是我住的地方。”

小菱吐一下舌头，连忙跟上，心想：“原来问荆哥哥也喜欢住得清静。我倒多余提那’不许别人打扰’的条件了。”

红桑林中有个木屋。问荆一推开门，无数尘粒飘散在阳光里。

小菱被呛得直咳嗽，只见屋中宽敞明亮，正对门是一张四方木桌，左右各有一室，没有隔墙，只用木板微微抬高了些。左边是卧房，右边是书房。

问荆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那书房，把谢子枫扔到墙角书堆。

谢子枫痛得动弹不得，口中问：“师兄，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问荆说：“小菱，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如今我就让子枫真心实意在你爷爷的灵位前赔罪。”

小菱眼睛红了红，不禁说：“问荆哥哥，你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这就去准备灵位，爷爷他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你对小菱的情义，小菱无以为报。”

问荆怜惜地说：“若不是我在岐山静养，你爷爷他便不会死。小菱，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