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恨开始讲道：“从前良人城里有两个大家族，一个是陆家，另一个是颜家。这两个家族已延续许久，也曾是钟鸣鼎食之家，诗礼簪缨之族，且在城中也极受敬仰。既然是延续已久的家族，规矩自然少不了，虽说后来，流行起了新的风尚，这陈旧的规矩也渐渐也该淘汰了，可这两个家族依旧极有威望势力。多年前，石突，就是良人城城主，他计划灭了陆家和颜家。当初这事情闹得动静极大，但城主府权势大，谁也不敢多说什么，据说颜家上下全被杀死，没有找到一个活口，而陆家也已沦为一片破败废墟，家中财宝，悉数被劫去，再也不见往日光荣。我啊，就是陆家的幸存者，我想，大概除了我，家族里再也没有其他的幸存者了吧。我侥幸捡回一条命，只能流落他乡、四处飘零，那时候我还年幼，在那之前，又一直娇生惯养，突然遇到这样的灾祸，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苟活下去。我在家族的时候，甚至不用自己去买东西，甚至在那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买东西是要花钱的…总之我在外流亡，也改了名字，却留下姓氏，只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了仇恨。先前你我在台上交战时，你也见到了，我有五把灵炼法器，不错，我是一名炼器师，那都是我辛苦炼制的。我流亡许久，也饱受世人冷眼，更少不了受人欺凌，但我毕竟曾在家族里待过，家里人个个视我为掌上明珠，我也算天资聪颖，修习了不少高阶玄术，再加上我是炼器师，在外我也机缘不错，得了些好材料，炼制了那五把灵炼法器。也多亏这五把兵刃，令我多次化险为夷，哪怕遇见实力比我强的人，我也可能凭此击杀对方。起初，我还很弱小，为了炼制灵炼法器，我参加了竞技场。因为要提升功力，我只好冒险去一些危险地方，那些竞技场也有和良人城类似的规矩，都是打死人不违规的。我就这样，四处冒险，去那些危险地方，几次险死还生，却也收获颇丰，我就将自己得到的材料炼制，我把自己得来的好材料都拿来炼制，不止耗费多少财力心力，这才终于有了五把十二阶的灵炼法器。我一心沉迷于杀人、修炼、炼制法器，对其余一概事情都不理会，终于大成。这么多年，我见到的人，都要置我于死地，我也杀死了不少人，死在我手上的人，大概也有几十万了吧。我多年来，从未忘记，我要杀死石突！可是，要杀了石突，却不能鲁莽行事，他有十阶十级修为，而曾经陆、颜两家的家主也是十阶十级的术士，却被他灭族，只是因为他有一个十二阶的哥哥。没错，就是那个十二阶的家伙，他是风弦军团的人，不仅实力强大，还有权势，正因有这个哥哥，石突才能轻易覆灭陆、颜两家。我必须要一击必杀，置其于死地，否则一击不成，他们就会有所防范，如果他们去了风弦军团那里，又或者是藏了起来，我就再难有机会了。我隐忍多年，日夜受心中恨意折磨，无休无止，为此，我要夺得比武大赛冠军！如果我得了第一的名次，就能成为城主府的贵客，到时候我便能轻易杀死他，哪怕他权势再大，也无人救得了他！所以，我一定要这个机会，我要成为比武第一，只有这样，我才有最大的把握杀死石突，为我全家报仇！”

牧清歌看了看他，问道：“你把这些事情全部告诉我，莫非你对我这么信任吗？”

陆恨说道：“你打赢了我，却没有杀死我。你说你也要参加比武，我打不过你，只能求你。”他起身，退到一旁，双膝跪地，正要磕头，牧清歌却以玄力把他托起。

正午的阳光恰好从古朴的窗棂照了进来，在地板上落下了精致的一剪光影，如透过疏疏林叶的阴翳。

“不必如此，快起身吧。”牧清歌立即把他扶了起来。

陆恨说道：“你的本事是我所见过的人里面最厉害的，还请帮我。”

牧清歌说道：“你先坐好，好好说要如何帮。”

陆恨重回位子上坐好，面露喜色，全然不再是之前的凶恶神情，笑道：“你要帮我了？”

牧清歌说道：“我量力而为吧。”

陆恨说道：“只要你不阻碍我，或是遇见了厉害的人，你我一齐联手解决了，那这冠军非我莫属，到时候杀了石突，也是轻而易举！你说有什么条件，要我付出什么代价，如果能大仇得报，我万死不辞。”

牧清歌却道：“我没想要你什么代价。”

陆恨想了想，问道：“你把你与我对战的时候使用的血红长剑给我看看，可好？”

牧清歌大方拿出绯华剑，双手递了过去。

陆恨也双手接下剑来，他细细端详起来，剑上花纹图案精致，剑身也莹润光辉，浑然天成，赞叹道：“好兵刃！这剑已经认你为主了，你可轻易将其召来，也可互相滋养彼此。”

牧清歌说道：“不错。”

陆恨又说道：“你这剑受到过强大的血脉之力滋养，莫非是你的血液吗？”

牧清歌心中略感疑惑，自己当初也是机缘巧合下，才得此剑，若非运气好，恐怕早就死了，哪儿还能得了这剑？他不禁回忆起自己得了这剑的情景，当初意识模糊，绯华剑似乎吸走了自己的血液，这才成了自己的兵刃。

“我得了这剑，也是靠运气，至于血脉之力，我还不太清楚。”牧清歌确实不知什么血脉之力，也不愿透露太多，便如此说了。

陆恨思索了片刻，道：“这剑材质极好，大概也是受了你的元气与玄力滋养，不如我来帮你将其锻造成灵炼法器，你看如何？”

牧清歌问道：“可以吗？”

陆恨答道：“你的这把剑材质极好，不必再消耗其他材料了，直接就可炼制，炼成之后，此剑依旧奉你为主。你这剑有十二阶的品质，成为十二阶灵炼法器以后，哪怕打不过十二阶的术士，也有十二阶玄力的威力。”

牧清歌说道：“谢谢，这份大礼，真是令我难以消受。”

陆恨说道：“不必多礼，这是我们的约定，你帮我复仇，我把你的剑变成灵炼法器。”

牧清歌问道：“那你完成复仇之后呢？”

陆恨说道：“那我也一定得罪了风弦军团，从此以后也只能亡命天涯了，当然，我也尽量不连累你，只要你确保我是比武大会的冠军，就可以了。离大会开始，还有些时日，如果不出其他意外，我的复仇计划一定能成功。”

牧清歌说道：“好，我会隐藏修为参战。”

陆恨问道：“那我现在就找一个地方，把你的剑变成灵炼法器。”

牧清歌小口啜饮香茗，答应道：“好。”

陆恨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去山谷中吧。”

牧清歌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付了茶钱后就走出门去。陆恨在前带路，他忽然感慨道：“离开多年，此地也是变化良多，我都有些陌生了。”

牧清歌一听此言，心中也不自觉生出几分悲凉之意，却又不知为何，只沉默走着。

良人城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地来往，热闹非凡，不像澜檀城那般行人稀少冷清，街旁各类不同风格的建筑，古朴典雅的房屋，还有林立的高楼大厦上玻璃反射的彩光，彼此之间相互辉映。在午时阳光的照耀下，映入眼帘的光景在新旧交替、古今相融的洪流里穿梭。来到不易引人注意的地方，陆恨立即穿梭空间，牧清歌也紧随其后，二人一起来到山谷中，但见玉溪映春色，清泉洗绿苔，空山与碧林相拥，湖镜揽山景入怀。

果然是一派幽谷好风光。

飞鸟过山崖，鸣啭几声，就在空谷中回响一支欢歌，久久地在玫瑰色日光透过的云彩徘徊。

陆恨走到清水绿湖旁，四处张望，然后道：“你看这儿如何？这也是良人城里的一个山谷，我小时候来这里，这里就是这么安静，现在也依旧如此。”

牧清歌说道：“很好。”

陆恨便先施下结界，然后道：“那就在这儿把你的剑变成灵炼法器吧。”

牧清歌再应一声，也施下一结界。此地清幽且人迹罕至，二人方才又视察一番，见果然无人，又施下结界与外阻隔，如此一番下来，已经是极为小心谨慎了。

陆恨接过长剑，又运转玄力，长剑悬浮空中，缠绕层层红光，时而发出低吟，其声清脆悦耳，又有白光缭绕，令剑上红芒隐去，长剑顿时通体银白，远看如琼台瑞雪，纯净无瑕。

他近乎运转全身之玄力，额上吐出汗珠，背上也已浸湿，就连双眼也赤红起来，目眦欲裂，叫人看了害怕。

牧清歌出声劝道：“如果有危险，就先停手吧，切莫伤了自己。”

陆恨双手握紧，玄力暴发，气势更胜过先前，白雾源源不绝从口鼻之中喘出，好似云雾缭绕一般，如此坚持了良久，他哇得吐出一口血箭，溅落在地，把碧草染作殷红。终于，他气势一顿，玄力一收，哈气道：“成了。”

牧清歌先去扶他，免得他倒地不起，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心中感叹：“这可比我炼药辛苦多了。”又不禁关心道：“可是受了什么伤？”

陆恨摸了摸嘴角血痕，说：“无妨，只是玄力消耗略大，休息一会儿就好。”

牧清歌连忙拿出瓶子，倒出几粒丹药，递了过去。

“你先吃点恢复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