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九章 翻翼(2 / 2)云海无极首页

“送礼物的人当年真是有心呀!”孟松雨贴耳道。

“孔明灯!孔明灯哎!”周遭的人群躁动起来。

夜空里升起一盏又一盏的孔明灯,如同逆轨的流星,点亮了半个苍穹。待众人定睛一看,每盏孔明灯的灯罩上赫然画着不同姿态的西域飞仙!翩翩起舞的西域仙娥飞腾而起,于银河中漫步游曳,熠熠生辉。想象和期待令众人无不欢呼雀跃,群情轩昂,迫不及待等待下一名舞姬的到来。

曼妙婀娜的光影,甜美肆意的想象!

野巷里忽然钻出来一群孩童,举着风车穿梭在人群里,拔足狂奔,嬉笑怒骂间横冲直撞,恰好与谢无双擦身而过。她的手背被飞快旋转的风车扇一划,立时破开了一道口子,雪白的手背沁出来一串血珠。

“哪来的毛孩子,毫无教养!”孟松承心疼的执她之手,气愤不已。

谢无双用丝帕擦掉血迹,劝慰道:“小事,越是热闹的地方,小孩子越喜欢凑上去!你呀,可不许小题大做了呢。”

“好,暂且不与他们计较。”

顺着人潮又往前挪了一丈,孟松承不经意地问道:“双儿,你记忆极佳,还记得薛郢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吗?”

“松承,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该不会是考我吧?”

“是啊,考考你。”

“这可真是难到我了!要给我时间好生想想。”谢无双搜寻着记忆里关于薛家的一切,“记得小时候我们曾在堤岸口遇上薛夫人坐船来杭州探亲,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是你我帮忙指的路。那时候,闻空阁的顾客大多是农夫,买药除草、斗家宅老鼠和黄鼠狼。”

“若不是薛夫人不远百里前来探亲,父亲和谢伯父估计不会知道他尚有家眷。”

“那男孩冷漠,我便追问男孩叫什么名字。他说,家父热爱草本,尤喜乔木,甚爱紫檀。檀木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又可避邪。所以将‘檀’字嵌在他的名字里。”

“那你说,柳望的女儿柳白樱逃出生天,薛郢的独子会不会也没有葬生火海。”

“这……确有可能,但如何验证呢。”

孟松承晏晏而笑,“双儿,你还记得云漠光醒后喊出的那两个字吗?”

“檀……你怀疑……”谢无双思绪万千、灵光乍现,“若音取枞字,枞是冷杉,同属乔木,寄语古树参天之意。檀枞、薛檀枞……薛郢的儿子,就叫这个名字!”谢无双杏眼圆睁,掩饰不住自己的惊讶。

“看来我的记忆没有出错。上次她义愤填膺说了许多话,句句与我们针锋相对,细细一想,原来是立场相左。她不光认识柳望的女儿,连薛郢的儿子也熟识,又深夜会见没藏岐,实在是太过可疑。”

谢无双的心咯噔一下,骤然心慌意乱,抓住了孟松承的手臂,“松承,祖母……当初我拉她去救祖母,会不会给了他们毒杀祖母的机会?”

谢老先生德高望重,后辈众多,一旦云漠光牵扯进谢老夫人之死,便再难脱身。

孟松承考虑到继续深究的后果,缓和道:“不会,要是她想对谢老夫人下手,早就应该同你交好,何必等到那时。她现在树敌众多,仅凭证言说明不了什么。”

“若她真的同柳白樱她们是一伙的,你可要提前同术奇讲好,免得场面难看、结了仇怨。”

“好,听你的。”

云漠光不在,卫天雪的胆子相应大了一些。她悄然移动,挪到蒋术奇身侧,两人几乎并排而行。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直到双颊憋红,才结结巴巴的问道:“术奇,这是你送我的礼物,还记得吗?”

蒋术奇浅淡回应,“果然很适合你。”

“术奇,这几日我从家中箱柜翻出许多你先前送我的礼物,个个稀罕。鎏金镶边的黑白棋子,意境悠远的墨青字画,造型独特的双子盆景,沉稳细滑的文房四宝,在它们身上一点岁月的痕迹都瞧不出。岁月从不败曾经,对不对?”

“岁月不败是真,时光不辍也是真。我们阻挡不了人生的进程。”

听他话中暗示凡事向前看,卫天雪心急道:“我还找到堆成山的书信,都是由你一笔一笔亲手写下,黑纸白字,字字情真。还有我写给众位名医的信,请求他们去救你,字字泣血,令人神伤。我想,要是没有这个劳什子婚约,我们便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一定会在原地等我的,对不对。”

“逝者不可追,没有人会在原地永远等待,好在来者犹可待。天雪,这个道理,你该明白的。”

“我承认,悔婚一事凉了你的心意,我也为懦弱付出了代价,只要可以挽回,什么我都愿意做。”

“天雪,那时我生死不明,你悔婚我不怨你。现在我已经有新的生活,你若挡在前路,休怪我不念旧情。你看漠光,她可为了逃婚不惜跳崖假死,一直漂泊异乡,令人敬佩。扪心自问,即便现在给你逃婚的机会,你会有勇气离开吗?”

被他言语一激,卫天雪更不服气,急道:“我能,我真的能,信或者不信由你。你现在心里有她,自然瞧着我一无是处,可你别忘了,她再勇敢也不是因为你,你如此固执免不了赔了夫人又折兵。何况,她出身平凡,无须顾虑家族利益。我身处卫苑,百般得失又岂是她能明白的?”

蒋术奇轻笑,回忆起云漠光质问自己的话。

此时,湖上一轮月,台高若山川。万橹撑船起,声色满天星。

“老伯,所有的花束都堆上船,您便自由啦。”孟松雨率先跳上船,浑身上下一股意犹未尽的兴奋劲儿,活力四射。忽然又想起来什么,忙从钱袋里又摸了一锭碎银,“这是车马费,您收下吧。”

“多谢小姐。”

“蒋谷主,云漠光今天真的不来?”孟松雨左顾右盼,果然这四周没一个人是熟脸。

“她做正事要紧。”

风徐徐一吹,花香扑鼻,令孟松雨打了个喷嚏,“真扫兴。”

随着船与船之间的距离越贴越紧,隔壁船只窃窃私语的声音都可清晰听闻。

一人道:“最新消息,这是登封玉琼楼花魁押宝的赔率,白千玉一赔二,阳月儿一赔五,棠氏姐妹一赔三,夷姜一赔二,陶思一赔四,姚梦舒一赔四,顾思乐一赔十,钟毓一赔六,李邦媛一赔十,范悄悄一赔九,贺清莲一赔六,鲁卉一赔二十,柳白樱一赔三,项安容一赔九,田央一赔七,怎么样?”

另一人道:“要赌就赌大的,我压三十两白千玉、三十两夷姜。”

一人道:“贤弟大手笔,失敬失敬。为兄欲下单注,柳白樱十两。”

另一人道:“张兄台,你还真信这荒唐的谣言?”

一人道:“众人是柴火焰高,我便遂了这位柳姑娘的意,为她添一把火又何妨。”

孟松雨皱了皱眉毛,问向围坐一圈的众人,“先前我可是给夷姜投了五十两呢,怎么感到脖颈后一阵凉风呢……”

“怎么,你还要追加?”孟松承冷冷发问。

“哥哥,我才不敢呢。”孟松雨像一只惹人疼惜的受伤小兽,“不过,要是哥哥肯改变下策略,说不定能帮我平仓。”

“乾元山庄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

“哼,小气。”孟松雨眼巴巴地望向蒋术奇,“蒋谷主,这里面腰杆挺得最直就是你,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我可以帮忙参谋参谋,聊表敬意。”

“我已经下注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那你下注给谁了?”

“项安容。”

“押了多少。”

“一千两。”

“什么?”

在座之人都听清楚了这三个字,只是不明白蒋术奇云淡风轻的从容,到底从何而来?

孟松承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云漠光的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