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和的夜晚,没有什么比火光更摧枯拉朽的了。
屋内的幔帐像火舌一般席卷而上,将偏僻的昭平巷一下子照亮。
云漠光冷眼瞧着一切,内心经历了悲、怒、哀、喜四种情绪,最后涌出舒畅的释然。云杉居,一个困了她太久的地方。茫茫云海,郁郁杉林,她要去寻找真正的家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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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松承赶到云杉居的时候,冲天的火苗刚刚被扑灭。秀雅的云杉居从一间不起眼的家宅变成了众目睽睽下的废墟。
他推开通身炭黑的门,院落中央一个木桩插在花坛里,下半截乌黑,上面挂着一条被烧掉半截的红色衣裙,衣裙上镶嵌的金色垂坠儿一半跌落进焦黑的泥土里,化为半融化状态的残币。房间内已经找不出一件完好的家具,所幸救火及时,房梁和立柱没有过多损毁。
这是孟松承完全没有料到的事情。
“孟兄,你看,我听你的还被小丫头摆了一道!这不就是畏罪跑路,里里外外哪还有她的影子?”谢二公子生的白面书生模样,此刻却一脸横相。
外面聚了许多人在不停地咒骂,道:“这大半夜的刚睡着,真是被小贱人连累死了。”
“怎么回事?”
有一位眼瞎的年轻男子衣衫褴褛,自告奋勇抢先解说,道:“想来是上苍有意惩奸除恶,所以赐予一道晴天旱雷劈中了此地,吓得云姓歹人夹腿潜逃。”
孟松承叹了一口气,“你是哪里的说书先生?”
“在下不才,欲投鸿云酒家,还请孟公子引荐。”
孟松承塞给了他一两碎银,“她往哪个方向去了?”
围观之刃见有利可图,纷纷答道:“向东边码头走了!”“骑马往西走了!”“往南飞走了!”如池塘蛙声一片。
“四周我都派人搜过了,没发现!这杭州城内,她唯一能去的地方,除了梧桐谷还有哪啊。”谢思玄道。
“是谢二公子吗?”人群里突然有人发问。
“是我。”谢思玄不耐烦的答复道。
“谢二公子,救救小人的眼睛。”剩下那部分那些蹲守在云杉居门口的眼瞎耳鸣之人终于等到了救星。
家门口的难事还没有解决,云杉居的一波又贴上来,谢思玄感到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云漠光躲在梧桐谷的答案很快被证明并不成立。
就在这时,蒋术奇匆匆而至。夜晚水逆,他到的最晚。眼见化作废墟的云杉居,他的内心荒凉而震惊。
与孟松承迅速一览不同,蒋术奇细细地查看了每个房间,连已成炭的椅子都执意要扶起来。唯一几无损毁的是客房的那张床,其他物件已经没有任何修缮的可能。
最终兜兜转转后,蒋术奇的目光定在了那件烧没了一半的红色套裙上。这是之前云漠光常穿的一套,病床前这套衣服出现过很多次。恍惚间,仿佛云漠光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想要抓住这道身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边缘的那刻,炭化的裙摆一下子如尘埃飘散落地。
蒋术奇望着手掌里的温热的灰烬,就像过往的记忆都成了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