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江宁卫苑,众人熟睡,唯有卫天雪辗转难眠。
一旁的屏风上,搭挂着云锦制衣局量体定制的凤冠霞帔,颜色美好的如春潮碧水。金丝银线穿行在衣服的每一处细节里,大身栩栩如生的鸾凤和鸣图极其秀致华丽,透着十足的匠心独运。
她向来喜欢研究生活的细节,看到这件艺术品本该感到高兴的,可这代表的厚重寄托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八天,还有八天,这套婚服便会像枷锁一样套在她的身上。
彷徨的绝望让细密冷汗透过卫天雪的薄衫沁出来,紧绷的身体像一扇屏风切开了投射入窗的冷月光,泪水藏在阴影里流了下来。末了,她光着脚丫下床,来到梳妆台,从中间抽屉的暗格里抽出来一卷画布。孟松承告诉她的宫殿地点,无论真假,都是她最后的机会。
摆在她面前最大的难题,是以何种方式、何种途径、何人之手尽快传播到何地,且不会被孟千山和父亲察觉。
终于,她想到了一个人。
一旦获得此人的帮助,余下的问题便无需她费心了。
可……七星斋的鲁先生会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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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三刻,咚咚咚,卫天雪鼓起勇气敲响了鲁先生的私宅大门。
家中小厮提着灯笼循声而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借着光亮定睛一看,脱口而道:“原来是卫大小姐,深夜到访,可有急事?”
“你还记得我!我有急事要见鲁先生一面。”卫天雪小小的身躯包裹在大大的黑袍里,用黑纱遮着面,担心被其他人认出来,又担心鲁先生认不出来。
“从前不知见过卫大小姐多少回,哪能说忘便忘了。”小厮让开路,“快进来吧。”
“鲁先生睡了吧?”
“碰巧了,他还未歇息,今日大批信鸽从四面八方飞回巢,只好在书房继续整理重要的讯息。卫大小姐,就麻烦您在厅堂稍候片刻了。”来人并没有把卫天雪当做外人。
“有劳。”卫天雪抬头望天,深夜漫长,唯等星光。
听到卫天雪深夜拜访的消息,鲁一昆随即放下手中的纸笔,快速赶来。人至中年的鲁一昆知足常乐,没有因为操劳瘦成一把骨头,反而早生华发,虚胖易喘,显得犹为憨态可掬、幽默可亲。
“卫大小姐,别来无恙啊。”鲁一昆示意卫天雪别站着,“坐下说。”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可以说是看着卫天雪长大。
“鲁先生,再过八天,我便要同孟松承成亲。我……不想嫁给孟松承,您能帮我吗?”
鲁先生边听边点头,笑着摆手道:“卫大小姐,你想让鲁某帮你逃婚?实在是爱莫能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