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薛檀枞也不免抱歉。
“这是……”薛荻盯着那只掌心托着的白坛。
“是白樱的骨灰。”
暗室里一阵无声喃喃,震惊又好奇。
“怎么回事?”薛荻担心事有变故,替众人发问。
“毒症无根治之法,白樱她……不想拖累大家。”薛檀枞想了一个绝佳的理由,望向每一双投来目光的眼睛。
薛荻深深地叹了口气,“都是命运造化。众姐妹,柳白樱虽与我们相识不久,但总算与我们风雨同舟过。我们一起为她超度,好让她黄泉路上走的热闹些。”
二十余人纷纷盘腿而坐,双手合十,冥想祈祷。虽然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但团结一心的温暖让薛檀枞内心的冰寒消融掉一半。接下来,他要为这些正值大好年华的女子努力了。
“这些黄金是怎么回事?”冥想结束,薛荻走到堆成墙的黄金面前,边抚摸边纳闷。
“如您所见,这就是父亲利用贩毒赚取的不义之财。”
“这么多?”薛荻掩饰不住惊讶,如果每一块金砖代表的是数个家庭的破裂,那么这四面金砖垒砌的墙承载了多少罪恶呢。
薛檀枞嗤笑,“秦始皇为了建造阿房宫,举全国之力,尚不能完工。这天机紫微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脚下的地宫连接着四周的群山洞府,就算将这间暗室塞满黄金,也是远远不够的。”深层之意,他没有讲出来。假如一味毒药,得十两白银,即一两黄金。这满屋的黄金,得贩卖了多少味毒药,算计了多少条人命!
薛荻垂下头颅,反驳道:“大哥实在该死,可罪非他一人之罪,是世道之罪。那些亲自将毒药下到同伴、首领、敌人甚至是素不相识之辈的饭碗杯盏里的人,就没有罪吗?常言总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纵观历史长河,哪一位上位者悲悯过胜利背后的家破人亡?连历史都信奉强者生、弱者死的铁律,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抢破了头也要进来分一杯羹,他们就不知道但凡宝藏都沾着血吗?”
薛檀枞不否认姑姑的论调,道:“复仇若不彻底,便会有反噬,白樱就是先例。今日我站在这里,不光是为了复仇成功,还要减轻你们后半生的噩运。目标明确、适时停手、克服贪念,才不会让最终的罪孽落在她们的肩上。”
薛荻转头打量身后一众年轻容颜,无不生机勃勃,正当大好年华,欣然一笑,“她们的命是够苦了。”
“天机紫微宫的陷阱布置完毕,姑姑,何不带领她们离开这里?”
薛荻皱着眉头不解,“大敌当前,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算你运筹帷幄,也难保其中变数。”
“如果今日在场之人都出现在天机紫微宫,岂非给了对手一网打尽的机会?同瓮中捉鳖有什么分别。要让对手捉摸不透我们的用意,逼迫他们投鼠忌器,才好坐收渔翁之利。兵不厌诈,是这个道理吧。”薛檀枞嘴角的笑意轻松肆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那你想让我带她们去哪里?”
“红鹰已死,孟千山率众前来,乾元山庄徒留一具空壳,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薛荻终于明白他的用意,“调虎离山?”
那低沉的飞眉微微一展,“地宫内岔路纵横,机关交错,踏错一步,便会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更重要的是,拿卫天雪的性命是要挟不了孟千山的。”
“我留人策应你。”
薛檀枞摇摇头,表情甚是沉静,“不,若这地宫之内除我之外尽是敌人,岂不是连思考的时间都可省去。”
沿路走来,薛荻真切体会到天机紫微宫的可怕,整个地宫之内凝聚着凌驾于生命之上的恐怖气息。在地宫周围搭建的通道脉络,在分岔口相遇,黑漆漆的洞口和甬道交错,如同野兽那口参差不齐的獠牙,恐怖狰狞。
“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里的构造,按你说的办也不是不行。只是空闻山四周被团团包围,若想掩人耳目离开实在太难。”
“有一条路,可以让你们安然无恙离开此地。”薛檀枞心一阵扯痛,又想起了云漠光。
见他忽然落寞,薛荻忍不住上前关怀,“枞儿,云姑娘她不来了吗?”
“不来了,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一瞬间,仿佛看到了他的眼眸在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