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出这么大乱子后，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周围的林木中晃过数道鬼影，湖中水面幽灵般出现的船只上，一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人影伫立在船头，缓缓靠近岸边。

月下蓑衣客——夜幕监视七国的眼睛，只要被这双眼睛盯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绝逃不出夜幕的掌心。

墨鸦和白凤见来者不善，立刻围在森罗和云蔓身边，各自捏紧手心的利刃严阵以待。

“你来得正好。”云蔓靠着树坐直上身，“藏青被白亦非抓了，我们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你的计划也是时候该变变了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言语中虽带着不满，但蓑衣客丝毫却没有问责的意思，只是对着云蔓的方向静静地注视……

更准确的来说，他注视的是被云蔓护在怀里的森罗和她那双如同被时光停滞的眼睛。

＊

等森罗拿着蓑衣客提供的伤药，仔细处理好云蔓缓慢滴血的伤口。

看着血被慢慢止住，一边戒备的墨鸦和白凤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将剩下的伤药还给坐在树墩上钓鱼的蓑衣客，森罗也顺势站在岸边观看水中绕着鱼饵打转的青鱼。

“天下七分，秦国罗网与夜幕过从甚密，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韩、赵、魏同出于晋，虽有龃龉，但世代姻亲，也去不得。”

蓑衣客一心二用地回着森罗的问话，可大部分的精力却都在那条试探着撞动饵料的胖鱼身上，随口问道，“楚、燕、齐，小姐想去哪儿？属下安排。”

森罗站到蓑衣客面前，蹲下身，直直平视着他的眼睛，“我问的是藏青。”

“为小姐尽忠他死得其所。”蓑衣客眼睑低垂，目光不辨，“小姐能记住他已是恩荣。”

呵呵呵——

青鱼被笑声惊扰，甩尾在水面上留下一丛波纹，逃之夭夭。

森罗脸上笑意不减，站起身，在蓑衣客身边顾自踱步，“你这话也忒没人情味儿了，这些年藏青和你同舟共济，他如今落难被俘，连我这个才认识他几天的人都知恩图报，想全力营救，可你却打算由着他被白亦非折磨致死……”

森罗失落的摇摇头，长叹道，“当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慈不掌兵。”

“小姐，这话实在杀人诛心，我可担待不起。”

蓑衣客明显感觉到自己带来的下属们投过来的隐晦眼光，终于抬眼正视森罗得天独厚的容颜，笑容苦涩。

不知是幸还是不幸，除了那双如出一辙的眼睛，森罗的相貌就再也没有与镇南侯陈琳相似的地方。

就如同这两人，除了身负相似的血脉和才情，可性格与为人处世皆是背道而驰。

陈琳老谋深算，但从来以诚待人，如同旭旭初阳，温暖人心，却不刺眼。

森罗心有城府，可从不实意相交，仿若皎皎孤月，拒人千里，难以接近。

一个时代终究是要落幕了，青底飞鹰的旗帜也注定要迎来新的主人，赋予它新的辉煌。

摘掉十年不曾离身的斗笠和面纱，对着森罗单膝下跪，双手抱拳，“属下参见森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