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光辅看见沈周全双手提着两筐桃子进来,从床上半坐起来,笑着对沈周全说道:“这个见面形式倒是挺别致的。”
“这不是要找个借口过来看下您,听说您身体不适。”沈周全放下筐子,看着眼前的徐光辅,虽然脸色看着不太好,但不像官兵描述的严重。
“你这个借口挺烂的。”刘光辅看着沈周全,有些忍俊不禁。
“搬个凳子坐过来吧。”徐光辅示意沈周全将凳子搬过来。
“如果您真的喝酒喝坏了,那便是我的罪过了,到时候我怕您儿子找我报仇。”沈周全把凳子搬到床头。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刘光辅把腿从床上放下来,就着床檐边坐着。
“周全,就算你不来我也想再找个机会和你聊一聊。之前我初任绪雁关,虽然你没和我见过面,总归有听旁人耳语,你也该认出来我。既然没来相认,看来是熊将军事情后,你对这权利场也是厌透了。”徐光辅看着沈周全声音缓缓说道。
沈周全没有否认。
“你这个时间段前来,估计也是猜想到了现在当局对我仍然猜忌,仍想发挥我这颗废子一点余力去搅动这朝堂。但你又看我迟迟还没在公众场合现身,也疑虑我的身体,想着通过其他人知道终究不可信,自己要亲眼看一看。”沈周全一脸了然于胸的表情。
“这就是我讨厌你们这些弄权者的原因。”沈周全脸色不爽,别过脸,不想看着徐光辅那双能够读懂别人内心想法的眼睛。
刘光辅笑了起来,但扯到了伤口一般,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狂咳嗽起来。
“虽然这次朝中有人过来打探我是否还有威胁,我多少有几分故意演给对方看的成分,但我确实已经对这朝堂已无能为力。
周全,我真的庆幸在绪雁关重逢于你,事到如今,有几件事想交代于你。”刘光辅捂着胸口说道。
“府君,我现在一届草民,已承担不了朝堂之事,恐怕不能做好您交代的事情。如若您不是被贬到绪雁关,您自当有其他的出路,何必交代于我。此番我前来,只是出于故友之情。”沈周全回应道。
“周全,你可是高估我了,我现在这样子的情况,所交代之事也仅限于故友之情。”徐光辅坚定地说道。
沈周全转过头,看着徐光辅坚定的眼神,思索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您说。”
“第一是关于我的身体,知道仁兄担心,我也实话和你说,虽短期内无碍,阎王还不收我,但我的身体早已是强弩之末,现只不过是维持过日。
第二是关于家里之事,受我所累,膝下两子终生无法参加科举,福祸未知。
就眼前而言,次子徐仲勇喜爱武学,性格单纯,本无致仕打算,此次事件对他而言应影响不大。长子徐伯文才是我最为担心的,他像我年轻时候,有点读书的悟性,自己也想读书致仕,本想为朝堂报犬犬之劳,到头来失去了科举的资格。
虽然他表面云淡风轻,但我怕他心里难受不说,自从雨天去桃花食肆找你聊起年轻之事,我看他对你讲的兵书谋略有些许兴趣。如若后续他有过问,还望仁兄作为过来人多为指点。
第三是朝廷风云变化莫测,现如今皇上年幼,身旁官宦复杂,朝中权派斗争严重,虽张丞相现仍主事,但我看曹方势力日渐强大,这朝廷终将变化。此番幼帝上位,境外番敌又开始摩拳擦掌,关系国家生存,何去何从,现我已不再去多想,只愿若我身陨,麻烦仁兄照拂家中老小。”
徐光辅语重心长的交代。
沈周全听得直皱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严肃地说道:“您若知身体抱恙,为何不寻觅良医来医治,反倒说这些丧气话。”
“我知我俩多年适才相逢,就诸多事务交代于你,实为不该。但早在京城之时,名医已诊断我为不治之症,只不过是靠着药物续命,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贬谪一路走来,舟车劳顿,水土不服,身体更加虚弱,才会几杯酒下肚又染上风寒。”徐光辅边说边摇头,为自己的身体情况的无能为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