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麻布真的丑死了，在我眼里那是孝服才会穿的。”

那一刻他是那么虚弱和孤独，原本身为仙人的他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让人不敢触碰，仿佛下一秒就会碎开。

“所以如果我现在回答你这个问题的话，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不相信现在璃月人真的可以面对一场惊天的灾难，如果没有仙人，璃月早就千疮百孔……”

似乎是感觉到了刻晴的不服气，唐倚梅摸了摸她的脑袋：“当然，如果你能做到，我很期待。”

“你不懂。”刻晴突然开口。“因为你是仙人，你选择的是成仙的路……你不知道人是怎么想的。”

“你也知道，璃月七星到现在，已经算是世袭罔替，少有禅让转位之事了。”刻晴长出一口大气，从口袋里突然拿出发髻给自己挽头发。

“我小时候因为是刻家的独女，而我爸爸娶了四房小妾，连我妈妈正妻五房，可都没有生出儿子。无奈只能让我作为长女接任刻家的家主位置，为了这件事儿刻家几房都吵过架，最后还是大爷爷一言九鼎破例让我做了家主。”

“可我做了刻家家主，顺理成章接过玉衡星位置时，却发现璃月人已经变懒了。”

“商人们开始不思进取，因为一年一度的请仙典仪上帝君会把一切都说明；求仙问道的人越来越多，总务司里只要有人曾见过仙人都会被委以重任……整个璃月极度依靠神明和仙人，即使他们做的都是对的，但是未来呢？”

“五十年，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千年。”刻晴直起身来，她已经扎好了自己的头发，此刻正毫不畏惧的直视着唐倚梅。

“如果仙人有一天也保护不了我们呢？”

“如果有一天我们必须要自己保护自己呢？”

“如果有一天……”刻晴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需要我们去保护仙人呢？”

这一句话无异于大逆不道，唐倚梅听了都得说你才是我的活爹啊……可这句话确实很现实，唐倚梅身为当事人他很清楚。

有无数人听说了他的故事来到翘英庄寻仙求道，也有不少人天天在沉玉谷里面挖来挖去的……最后还有不少人确实差点掉在沉玉谷里面出不来，还得他一个个去捞。而翘英庄的乡亲们也大条得很，见到魔物都不怕的。

他们知道唐倚梅会出手。

“唐先生可能你会生气，但这就是事实。”刻晴毫不顾忌的往下说，“对整个璃月而言，仙人可能已经成为阻挡璃月前进的一块绊脚石……虽然我本人还是尊重诸位仙家的。”

她说完这句话就盯着唐倚梅的脸，做好了唐倚梅暴起一掌拍下来的准备。

今天她总算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当时唐倚梅一言诛杀上万魔物的场面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她甚至真的怀疑自己所信奉的是否正确。

而今天她痛痛快快的说了出来，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树洞。

唐倚梅走上前去……刻晴全身都紧绷着，一触即发的她随时准备还击。她现在所说的话在璃月人看来和大逆不道没有任何区别，如果唐倚梅因此而生气她也必须承受，没有任何原因。

在现在的璃月，仙人和帝君说的，就是法律。

刻晴突然觉得自己被什么东西抱住了，那清冷淡然的先生突然变得温暖了起来，而她竟一瞬间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和当时在旖梅茶楼不同，当时的她拼了命的扑腾着想要离开痛骂他登徒子，而现在自己却突然开始贪恋这种温度。

盼着他能多抱一秒，哪怕就一秒。

“真的很辛苦啊，姑娘。”唐倚梅叹了口气，感受着怀着那颤抖着的，女孩儿的年轻躯体。“想哭就哭吧，仅限今天。”

他并没有说是什么“自己突然爱上面前女孩儿”的心思，他只是觉得刻晴这样的姑娘一定走过了很长很长的路，就像他当年为了求仙走过了璃月的山山水水，当年的刻晴可能也面临着同样的压力，甚至犹有过之。

他和她，其实算是同一种生物，死倔死倔的那种。

既然都是同类，同病相怜一下就好咯。

低低的哭声被潮水声所盖过，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