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中天，唐倚梅敲响了往生堂的大门。

“不用敲了，堂主这个点都睡了。”钟离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今天你找我的时候，我正在陪一位朋友听说书，不慎误伤你的神魂。”

“帝君陛下言重了。”唐倚梅作揖，跟着钟离的脚步来到了一间璃月港的别院。

这间别院空间不大，但有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摆了四五盆花草，有两只猫在角落里睡觉。见到有生人进来，那两只猫只是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睡觉去了……唐倚梅觉得自己有种被猫鄙视的感觉。

因为那两只猫的眼神确实是这样，像是在说“怎么这种人也能来”。

“这是我在璃月港置办的产业，大小一般，好在平日里清静。”似乎察觉到唐倚梅正在扫视小院，钟离也略作解释。

“清净是福啊。”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单，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外带两把椅子一张床——这就是现在璃月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所有家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璃月港打拼的什么寒门子弟，这多少有点太寒酸了。

唐倚梅坐在一边的椅子上，颇为无奈的环视了一下屋里：“帝君你比我还穷啊……”

“确实，毕竟你还有一间茶楼呢。”钟离也听出了唐倚梅的调侃之意。“我可是得等着堂主给我发工资，也就只能置办这样一间小院了。”

“只要房子是自己的，多小都成，租的多大都难受。”唐倚梅将怀里的信递给钟离，揶揄了一下自己。“请陛下过目。”

钟离拿出信读了一下，开门第一句就让他眯起了眼睛。

“今璃月之乱，刮骨疗毒亦不能止，当壮士断腕，另立炉灶，方得一线生机……”

他沉默地读完了整篇“奏折”，将这份折子放在了桌上：“旖梅，璃月……当真到了这种地步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有点不确定，虽然他观察了璃月港很长时间，但在他眼中璃月还没到达必须需要断臂求生才能活下去的地步。甚至他安排唐倚梅抛头露面都只是为了让诸位仙人以后慢慢入世，至少有一个唐倚梅做例子璃月人不会太过于惊讶……而现在这位仙人中最小的一位同时也是最强的一位，竟然认为现在的璃月需要断臂求生？

这震撼实在是有点大，大到了钟离都有点接受不了的程度。

“今天凝光和我在万民堂聊了聊，正好聊到关于请仙典仪和现在璃月的商业。”唐倚梅将整件事情娓娓道来，加上了属于他的理解，“如果请仙典仪再这样继续下去，您对于璃月的干涉再这样下去，璃月的民众们只会越来越懒，他们会逐渐不思进取……现在凝光的所谓「天权飞雪」终究不是长远之计……”

“如果有朝一日，凝光死了呢？”

他说“死”这个字的时候就像是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对他二人来说凡人的生命确实过于短暂，甚至没法在他们的记忆中泛起浪花。

“现在的璃月商人，农民，工人们，只是在听从每年一次的请仙典仪，听一听新的帝君谕令……我不相信一个连走路都要人扶着的三百斤孩子能用两句话就劝到自己下地走路。换而言之，我们需要一次更加强烈的变革。”

“可如果他们真的还做不到完全独立，怎么办？”

“考试。”唐倚梅早有准备的拿出了这个答案。“如果他们真的还达不到我们的要求，大不了重新来过罢了。”

钟离和唐倚梅的眼神对视许久，似乎在互相审视对方一样……直到钟离收起目光，唐倚梅才长出一口大气。

这感觉太吓人了，这眼神就像是将他从头到尾一寸一寸的切开做成片，然后一毫一厘的看过去，看的唐倚梅整个人都在冒冷汗。

“看来你没有骗我。”看着唐倚梅躺在椅子上表示生无可恋的样子，钟离也郑重其事的将这份奏折收了起来。“璃月的局势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局面了，是吧？”

“基本是这样的……”

“那如果我死了呢？”

“那他们应该会吓一跳……等等？”唐倚梅直到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钟离这句话，刚才还浑身没劲儿现在一下子就吓得蹦了起来。

帝君要自杀？就为了这事儿？

不是咱不能这么有献身精神吧？好歹现在您活着比死了有用多了……而且为了这事儿就自裁是不是有点过于搞笑了一点？

看到了唐倚梅的表情，钟离不禁扶额：“我没说我现在就去死。”

“哦哦……”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在他们的面前‘死了’，他们会不会对这件事情重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