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卡莫尼不懂她那种嘲讽的意味，心一横，把阻魔金护符按在传送门边缘。

无事发生。

苻隐葳将羽毛笔夹在小指和无名指之间，腾出食指来，从自己的脖颈间，勾出一条细细的银链：“瞧瞧，我的养父送我的，比您手里的更漂亮一些。”

银链上挂着的，赫然是一只精致的蓝色阻魔金护符。

加拉·卡莫尼顿时感觉眼前一黑。

戴着阻魔金的女术士？！

“你……你好离谱……”他的声音在颤抖，有种被人类进化抛弃的恐惧感，“你太离谱了！如果术士都像你这样，我们凡人还怎么打仗？！”

苻隐葳寻思着，自己这么搞是真的不算离谱了，要是做的再绝一点，所有部队全部驻扎进画中世界，她随时能带着一万多人满世界跑，恐怕每个国王晚上都睡不着了。

狂猎在这个世界能留下那么多恐怖传说，其赫赫威名正是来源于此——神出鬼没，来去如风，这个世界的人只能被动挨打，无法反攻狂猎的大本营。

“不对、不对，其他术士做不到，我见过的……三个术士合力发动传送门，也只能传送几十个人，而且距离很短，只有几十公里……”加拉·卡莫尼喃喃自语，安慰自己。

加拉·卡莫尼近乎惊恐的的情绪尚未平复，在三个师的地面部队通行完毕后，传送门中紧接着钻出来一个庞然大物——狮鹫。

以危险、凶悍、桀骜闻名的狮鹫，嘴上套着笼子，同样全身披甲，被它身边的骑士牵引着，驯服地钻过传送门。

狮鹫与骑士的组合接二连三抵达，纪律性与地面部队别无二致，安静有序地点数、检阅、扎营。

加拉·卡莫尼瞳孔放大，拼命压抑自己喉咙里的尖叫。

苻隐葳的手指轻轻按上他的肩膀，让他一个激灵，险些颤抖着跪下。

“三角洲步兵团——”她慢悠悠地拖长了尾音。

“当然是您的！”加拉·卡莫尼紧紧闭上眼，“我会向国王陛下报告，移交指挥权。”

苻隐葳沉吟片刻：“实话实说，我和国王认可你的功劳。只要你把指挥权移交给狮鹫枢密院和秋分枢密院，我会向国王写信，让他为你授勋。之后你去哪里，依旧由国王决定，我不干涉。”

加拉·卡莫尼茫然：“我、我也是三角洲步兵团的一份子，这些年，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您就这样把我一脚踢开？我们现在已经属于秋分公国，您是我效忠的封君，为什么您不给我授勋？为什么要越级让国王陛下授勋？”

“如果您担心国王拒绝为您授勋，我可以写信给塞德里克王子，他现在是艾尔兰德亲王，让他为您授勋也没问题。”苻隐葳掸了掸袖子。

“我不是在说这个！”加拉·卡莫尼胸膛起伏，“我在问您！您既然认可我的功劳，为何拒绝为我授勋？您拒绝我的效忠？您也认为卡莫尼都是不忠的叛徒吗？！”

“我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授勋，与出身、忠诚无关——我不会再制造任何一个贵族，”苻隐葳微微抬起下巴，“别的地方我管不着，但是，在狮鹫党治下，每个人都只有一个身份——秋分公民。从此，没有自由民、奴隶、贵族，所有人，包括我自己，都是秋分公民。”

晴天霹雳。

加拉·卡莫尼顿时呆若木鸡：“你、你……”

苻隐葳忽而又收起了冷峻的神色，精灵的脸庞过于美丽，在刻意微笑时，总能让人感到一种虚假的如沐春风：“想成为贵族其实对您来说不难，作为颇有家资的卡莫尼，您甚至都没必要在前线出生入死为国王卖命。”

加拉·卡莫尼目光迟钝地转移到苻隐葳脸上：“……什么？”

“随便买一小块地，花点钱收买一个贫穷的落魄小贵族，让他给你授勋，”苻隐葳抚掌而笑，“骑士爵位这不就有了吗？”

加拉·卡莫尼僵硬地牵动一下脸上的肌肉：“羞辱我真的让您这么开心吗？”

“羞辱？我没有这个爱好，”苻隐葳收敛了笑容，“我在真诚地提出建议。毕竟，我不会给您爵位，国王也有可能不愿意给有造反前科的卡莫尼授勋，甚至阻止塞德里克王子为您授勋，您不如早日另寻他法。”

“那我这些年算什么？”加拉·卡莫尼难以抑制地哽咽，“我从小离家给罗格堂哥做侍从，磨练武艺、学习打仗，没有一天敢松懈，只为了有一天能和其他卡莫尼一样，成为一个军功贵族——如果我买下一个爵位，我这么多年的努力，算什么？”

他棕色的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泛起蜜糖一样的光泽，十分显眼，让苻隐葳吓了一跳——或许是她的刻板印象，但在她的思维里，一个男人，成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成年男人，还是个戎马半生的军人，那绝对是铁血硬汉，是不会轻易哭泣的，尤其是在其他人面前。

别说男人了，她从前作为一个成年女人，都不太愿意在除自己以外的第二个人面前流眼泪——对于成年人来说，眼泪过于软弱了。被人看到流泪，无异于把弱点往人家手里送。

苻隐葳掏出一袋奥伦：“是积蓄不够吗？放心，您的退役费我会给足的。一千奥伦，足够买很大一块地了。”

加拉·卡莫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