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持续扩展,仿佛一张饕餮巨口,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漆黑如墨的裂缝在无尽的吸纳中,逐渐在下方凝聚起厚重的云层。
尽管被浓密的云雾遮掩,那深邃的裂缝依然暗藏其中,隐秘而又令人不安。
……
随着城中卫队行动起来,北荒城内的局势愈发紧张。
尤其是城中流民,已是饥火烧肠,只是是城防封闭,许进不许出,如今被困在城中,只有官府的每日一餐根本无法止饥。
虽有军队镇压,但人饿极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不少人或仗身高体壮,或集结为群,抢夺官府分发到其他人手中的饭食,也有胆大的聚众去粮仓抢粮,只是连日饥饿,都是精疲力尽,军队镇压之下根本无力抵抗,全部身首异处。即便如此,几万流民在连日内外欺压之下,也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几大商会在北荒城进出货物钱财,仓禀府库是重中之重,私募了不少护卫看管。柳城主下的本来就是铤而走险的一步棋,早料想到不可能兵不血刃拿下此处,只是赶到这个份上,性命当前,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大战当前,北荒城四门守军不可妄动,只能调拨城中巡逻队起事。
天色渐晚,此时无了城卫军巡逻,商铺纷纷闭门,城北街道上开始变得混乱,流民们手持铁锹矿镐,嚎叫不止,神色疯狂,如同恶鬼一般,开始了烧杀抢砸。
紧闭的商铺门窗被砸的七零八落,每有一处被砸开,立马就有人冲进去,见到吃的就往嘴里送,财物揣的满怀都是,有商铺人员过来阻拦,不出片刻便被拍打在血泊之中,胆小的更是被吓地躲藏在角落瑟瑟发抖……
人的罪恶一旦开了头,便开始丧失理智。
街道上的女人被人狂笑着拉扯捉弄,最后被扛入角落,即使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只能愤恨绝望……
就连良善百姓们为数不多的财物粮食,此刻也成了目标。
衣衫褴褛的汉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后面的妻儿害怕地抱在一起,这些人不管不顾,只知抢夺。汉子着急上前阻拦,被一把榔头拍在头上,倒在地上生死不知。妻子放开抱在怀中的孩子,惊叫着跑过去,小儿也被吓地嚎啕大哭。
街道上,嚎叫声、痛哭声、打砸声充斥其间,两边的商铺和屋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如此景象,真可谓人间炼狱……
刘岳林此时走在街上,看着一幕幕的惨状,心里被压抑的喘不过气来,只恨自己有心无力。
只想尽快回家告诉父亲,他老人家行商多年,素来义气为先,最喜济困扶危,解囊相助,因而结交了不少大人物,说不定会有办法。
北荒城城西,乃是来往商会的聚集区,几大商会的产业也都在这里,仓禀府库位于其中心位置,其中的货品财物是商人们的命根子,不但被其他建筑围在中间,平常更是有护卫把守巡逻,尽力做到万无一失。
外围的宅院会馆等等,都是商人以及家眷居住的地方。
刘岳林的父亲在潞阳老家有不少产业,经常来往两地,为了方便,早就在此处置下了一处宅院,只是北荒环境恶劣,一直不曾携带家眷,一向都是单独带着招募的伙计们来回奔波。
近两年年岁大了,渐感力不从心,儿子也已成年,是时候将身上的担子卸下去了,于是此次运送货物来北荒城交割,便带上了刘岳林,想着让他熟悉一下路数,见见世面……
一路不停,到了西城区之后,天已完全黑了下来,耳边哭喊噪杂的声音瞬间消失,刘岳林放慢脚步看向前方,街道上空无一人,不见灯火,整个区域陷入诡异的安静之中,只有北边的火光透过来,照出前方轮廓。
刘岳林心下一沉,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遂加快脚步向家里赶去。
过了许久,到了宅院附近,前方大亮,耳中听到“呼呼”的声音,走近一看,正是无数火把燃烧发出的声响,密密麻麻的士兵披甲带刀,手举火把,军容齐整,将商会区域团团围住,他心下一惊,放轻脚步悄然走上前去,半边身子隐在墙后,仔细观察。
只见商会馆的前方,正有商会护卫拔刀与士兵们对峙,此刻剑拔弩张,两方都不敢妄动。
商会领头之人正在与面前将军说着什么,隐隐约约听不真切,刘岳林左右观察,没发现有人看向这边,又悄悄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依旧隐藏在墙角边侧耳倾听。
……
“申统领可要想清楚了,几大商会的产业可是有上面参与,咱们几个倒是不打紧,可若是得罪了上面,您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呵呵,大会长多虑了,在下可不懂那些弯弯绕,身在军中,只知奉上令行事,况且如今大战在即,能不能保住命还是两说,以后的事,谁能说的准呢?”
……
“咱们几大商会与柳城主打的交道可不少,相互之间总归有些香火情,申统领执意要闯进商会,究竟为何,可否言明?是缺了用度,还是安顿流民需要商会配合?只要商会力所能及之处,绝不会推辞。”
“好说!只需开放仓禀府库,任由取用。”
“申统领如此行事,真是得了上令吗?我要见柳城主!”
“柳城主贵人事忙,阁下就不必见了,我看你们还是按令行事,否则误了性命可就不好了。”
此话一出,商会众人哗然,大会长更是冷哼。
“口气不小,恕在下不能从命。”
申统领咂咂嘴,“大会长怎么不听劝呢,失了钱财事小,性命事大啊。”
大会长瞪着眼睛,脸色通红,“说的轻巧!强取豪夺,还想我等从之,真是笑话!”
申统领脸上嬉笑之色一收,“当真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