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姨还是对“雪姨”这个称呼有点抵触:“……讲。”
鹿鸣涧歪头道:“为何凌雪阁弟子们刺杀技艺如此高超,却还总要设计和偷袭呢?要我说,为免夜长梦多,但凡确定了目标,管他在哪儿,即便人潮正中,摸进去就是一刀!然后事了拂衣去,岂不更加便捷、更加潇洒?”
司易廷掀起眼皮,诧异地看了眼拿手做刀抹脖子状的鹿鸣涧,道:“我早就瞧出来了,你这小王八蛋就是个祸害,天生的恶人圣体!”
鹿鸣涧不太服气,朝他吐舌头略略略。
雪姨失笑:“你黄毛丫头都知此道理,我们怎会不懂?只是若真像你说的那般,动不动就喋血街头,百姓们看在眼里,岂不人人恐惧自危?皇家、王法,哪里还有威严可言……世道不就乱了。”
鹿鸣涧默然半晌,才道:“用心良苦。”
“可不是,但苦而弥坚。”
雪姨笑了。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双手支在身后床上,仰面看向了窗舱顶部。那里开着个四方形口子,亮白暖和的阳光正从那儿直射进来。
“既称是千年未尝有过的盛世,就要有个清平安乐的样子……不适合给百姓们看的东西,就让它们发生在夜里无人的角落,安静死去吧。”
章敛和司易廷默不作声。他们虽也有各自的坚持,却都无法体会这样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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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既商议停当,雪姨道了句“睡了”就直接倒在旁边铺位,卷起被子没了声息。全不在乎章敛和司易廷两个大男人就在左近,也完全不受他们说话影响。
下午时,章敛和司易廷言笑晏晏,未觉不妥,可晚上就寝时,章敛才发现,自己本就躺着的铺位就在雪姨旁边处,而他许久没和女子靠这么近睡觉了,反倒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躺在另一边的小徒弟才十三岁多,算不得女人。
准备睡觉的司易廷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二话不说,把雪姨连人带被子抱起来,放在了最靠墙处,往里生生挪了两个铺位,自己躺在她外面一张铺位,把她和章敛隔开。
她被这般搬运,自然醒了,从被窝上端露出满脸怨气的脑袋。睁眼一看是被司易廷抱着,她终没骂人,着了床铺就继续呼呼大睡去也。
掌船的管事早就得了银子和吩咐,不上这舱房来与他们几个挤,自抱了席子被子在另一头睡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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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鹿鸣涧正襟危坐,对章敛严肃道:“师父,我要学武功,我要练‘花间游’了。”
章敛正捧着个大杯子,慢悠悠喝了一大口热水,才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帮不上我什么忙,这才急了?”
鹿鸣涧张嘴还没说话,章敛就打断了她,径自续道:“其实,你雪姨作为我的‘联络人’和搭档,我们是有默契的。凌雪阁除了外出任务时,每两天训练轻功绕野外一圈,路过咱们家那边,她都会看看医馆门口的墙上,有我留的标记。倘若涂鸦断了,她就知道我出事了,自会行动,不需要你特地去报信。所以,即便你什么也不做,光躲起来,我也会没事的——嗯,不对,你不听司大哥的话,夜里在城中乱跑,甚至有副作用。要不是你运气好,没被官兵撞上,可不是要坏事?”
鹿鸣涧低头道:“师父,其实我撞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