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陵你少嘚瑟,谁跟你是兄弟?这东西长得跟娘儿们似的,深更半夜混到我们寝舍,肯定是对大爷我不安好心!”冯睿智骂着摩挲拳头,猛地从床上坐起,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英慈本想着刚进书院少惹事为妙,但也知道若是今天让姓冯的给唬住,往后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见冯睿智脚边放了一只铁盆,在夜里亮闪闪的,拿起来,对着盆底就是一拳头,只听到哐当一声,那盆上顿时留了个指印清晰的大坑。
而后又在冯睿智惊讶的目光中,用手指将凹下去的部分戳回去,还原成之前的样子。
压低声音道:“这位同窗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寝舍漏水,明日就会搬走。大家有缘才能聚在一起,吵到你是我不对,但也请你体谅体谅他人。我确实打娘胎生出来就娘,可偏偏不喜欢听人说我娘,听到就手痒。”
冯睿智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像是看怪物似的地上下打量她一番,气呼呼地侧过身子扯过被子,挡住脸:“晦气!”
屋子里另一名男子,本来正旁若无人地坐在桌前挑灯读书,听到英慈的声音,立即扭头站了起来。
他的脸还没褪去少年人的稚嫩,颧骨略显圆润。
眼比普通男子更大,仿佛漆黑绒布上载满星子,目光迎上英慈,就笑得弯弯,就差摇尾巴了。
“竟然是恩公!”
英慈这才想起当初聂子元害她沉船的时候,瞅见一个男人石头似的往下坠,她顺手捞起了他,把他喝进去的水全压了出来。
男人自称是褚奇峰,坚持要报恩,但她想着这人因为自己被连累,怎么能索要报酬,所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留下姓名。
没想到如今在明德书院狭路相逢。
似乎不是件好事?
于是敷衍了两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别叫我恩公了,叫杜焕义就行。”
褚奇峰的脸涨得通红,慌忙上前抓住英慈的袖子,严肃地辩驳道:“恩……焕义,你救了我的命,还说不足挂齿。你可以高风亮节,但我不能忘恩负义。滴水之恩都当涌泉相报呢。往后你有什么要我做,尽管开口。”
英慈没料到他如此热情,尴尬地笑着甩开手:“客气客气。”
屋子里第四人转过身来,淡淡开口了。
“杜焕义?兄台的面貌好生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英慈循声望去,见到景德镇首富之子聂子元躺在最里处,勾起嘴角,一双眼半明半昧地看着自己。
明明是玩味的表情,不知为何,眸子里没有丝毫温度。
她脑袋里嗡嗡作响,顿时绷紧了后背。
当然见过。
男装见过,女装也见过。
此时应该如何应对?
脑子飞快地绕了几道弯,她才想起此刻自己此刻是杜焕义,不是用棍子打他的姑娘,就干干脆脆承认了。
“聂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四日前,我们在百凤楼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