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
英慈昂首挺胸地拿着盛满白花花银子的罐子,走出“百凤楼”。
褚奇峰、付红云、邬陵跟着鸡犬升天,趾高气昂地跟在后头,对他们旁边那些仿佛被吸干精气神的学子们,投去鄙夷的目光——
昨夜多亏“杜焕义”的美颜泥得了姑娘们的喜欢,又被“百花醉”相中彻夜长谈,他们才在百凤楼里找了间空房,安安静静地睡到天亮。
在门口等了会儿,聂子元姗姗出来。
邬陵见他眉目间透着困倦,衣衫略显凌乱,八卦地拿出册子,就要为他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子元兄,你昨夜去哪里了?没有与‘百花醉’在一起,又没有和我们会合……”
付红云见状帮腔:“你找别的姑娘了?看惯了‘百花醉’,还能有别的人,入你的眼?哦哦,我明白了,山珍海味吃腻,偶尔也要清粥小菜,换个胃口。”
话中全无嘲讽,字字透着坦诚。
聂子元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正要问什么意思。
褚奇峰就揽过他的肩,对两人摆了摆手,眼神犹如老夫子一般正经:“聂子元的银子都给了‘百花醉’,身无分文,怎么可能找姑娘,你们别瞎说了。”
付红云嘟囔道:“那也可以赊账嘛,再说了,聂子元这皮相,怕是很多姑娘倒贴都愿意呢。”
话音刚落,就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过来,扭头一看,竟然是“杜焕义”盯着他。
“杜焕义,别生气,你魅力比聂子元大多了,不然‘百花醉’为何昨夜选你,不选他?”
下一刻被聂子元捂住嘴。
“说这么多话,累了吧,歇歇。”聂子元死死扣住付红云,转向英慈,恢复平日的笑容,“你别胡思乱想,我不会乱来,快把银子给张书生过目。”
乱来?
他是在安慰她么?
不对,她与他有什么关系?要他做什么了?他有什么资格安慰她?
英慈气鼓鼓地转过头,不看聂子元,大步走到张书生面前,将罐子一抖,听着里面碎银摇晃,发出的哗哗声,只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音乐。
比聂子元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听多了。
“我们号房五人,来时带银子五十两,现在共有银子五十二两。”
她得意洋洋地说完,却见那些憔悴的学子在边上捂嘴偷笑,不悦地皱眉:“干嘛,你们嫉妒呀?”
“不好意思,杜焕义,我们寝舍有一百两银子,对你们的五十两银子,不嫉妒也不羡慕,而是深表同情。”
郑石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到张书生手中。
“怎么可能!”英慈明明看到他和一个姑娘喝酒斗诗,还点了当下最流行的小曲,磕了琥珀核桃和盐瓜子,吃了煎肉、党参鸡、炖乳鸽。
付红云恍然大悟,指着那张银票叫道:“我知道了,他们花的银子全是记账,然后还跟姑娘们多借了五十两银子,估计是允诺她们,日后双倍奉还。”
“三倍。”郑石谦虚地纠正。
另外几个寝舍的学子也笑得合不拢嘴,一人亮出一箱银子,一人打开箱子,显摆里面那些耀眼的珠宝首饰。
“我们寝舍,共计七十两银子。”
“价值八十二两银子。”
褚奇峰急得跳脚:“你们也太无耻了吧,张教习,这也算吗!”
张书生咳了两声,虚弱地掩住嘴:“不违规。”
英慈差点磨碎后槽牙,怎么也想不到有这种玩法——
她为了拯救明月坊,绞尽脑汁搞银子,但没想到对真正的纨绔来说,几十两银子,来得如此不值一提——
他们虽然脑子空空,但看多了爹娘做买卖,知道有样学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