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慈其实对赌注并不感兴趣。
但她急着要银子处理明月坊那烂摊子,盘算着邬陵输了,就算不给她银子或是“明德券”,也可以强迫他带她挣点银子,缓一缓燃眉之急。
于是铆足了劲儿,想证明褚奇峰对她只是兄弟之情。
等聂子元讲的测试法则被邬陵认可后,她立即行动,在上张书生的课时,写了一封情意绵绵的书信,偷偷塞到褚奇峰桌腹里。
午间英慈来不及用膳,就和邬陵一起,跑到藏书阁二楼躲起来。
一刻钟过后,紧盯着大门的英慈见没有任何人进来,露出个放心的微笑。
她可是极尽所能将信写得恶心。
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
什么“断袖”“龙阳”,简直比二姐看的那些话本子还刺激。
正常男人读完,绝对会上吐下泻,有多远躲多远。
褚奇峰肯定不敢来赴约啦。
至于往后两人的相处,也不会尴尬——
聪明如她,没有在信里署名,若是对方问起来,她打死都不会承认是自己写的。
“邬陵,愿赌服输哦。”英慈瞄了眼蹲在身边的邬陵,伸伸僵直的胳膊,踢踢蹲得发软的腿,从书架背后站起。
她刚准备出去,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这边走来,转过头,竟然与褚奇峰隔着书架,对上了眼神。
他怎么会来?难道说他想要当面拒绝她么?
英慈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正想怎么给自己找台阶下,就听到褚奇峰犹豫着开口了。
“杜焕义,我明白你的心意了,只是……我们都是男子,你对我那样想……就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么?”
英慈干笑两声:“怎么想?什么不自在?”
褚奇峰亮出那封墨迹未干的信:“我已经认出是你的笔迹,既然你都敢写,为何这会儿不敢承认了?”
他与她只有一步之遥,但仿佛是在做这世上最艰难的抉择,站在原地僵直地挺直背脊,隔着一座书架,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里不知何时浮出浅淡的雾气。
“我……不知道是开心还是害怕……不曾想……你比我勇敢这么多……”
看着他那欲言又止的混乱表情,就算英慈是傻子,也能明白他对“杜焕义”动了真心。
天啊,褚奇峰怎么真的会喜欢男人啊?
她脑子懵了,只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反复回荡——
“玩大了、赌输了”。
接下来要怎么办?
赔罪还是道歉?
英慈恨不得当场给自己几耳光,舔了舔干裂的嘴正要说点什么,就见聂子元走到褚奇峰身后,夺过他手里的那封信。
“不好意思,是杜焕义写给我的。”
聂子元越过一脸不可置信的褚奇峰,走到书架后,拧起英慈的手臂,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嘴角扬起胜利的笑容。
“杜焕义你真是个小傻子,我让你写什么你就写什么,却忘了署名,还塞错了地方,看吧,给无辜同窗造成困扰了。”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可的确是他让她写的。
她趁机借坡下驴,朝褚奇峰低下头,眼里都是愧疚。
“对不起,褚奇峰,信的事,请你别放在心上。”
褚奇峰仿佛瞬间变成纸人,身子晃了晃,靠在书架上才没有倒地。
“杜焕义……聂子元……你们?”
聂子元将英慈的胳膊更紧地圈在怀里。
另一只大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她的脸颊,指缝间,露出女子清晰、精致又柔软的一段下颌线。
像是宣告所有权般,得意地冲褚奇峰扬起嘴角:“如你所见,我们就是这样的关系,还请你千万对同窗和教习保密。”
说罢也不去看对方的眼神如何变化,将英慈推出了藏书阁。
英慈走出老远,才敢回头看那座冰冷的塔楼,没见褚奇峰跟出来,猜测邬陵大概也被他堵在了里面,挣脱聂子元的手,沮丧地垂下脑袋。
“看你出的什么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