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下了几步之后，他就察觉到不对了。

脸上的笑意缓缓消散：“爱妃今日的棋风好似跟以往差别很大。”

以前的李月珠，因为性子柔和怯懦，棋风也更偏向保守中庸循规蹈矩。

但是今天的珠珠，棋风鬼蜮，喜欢剑走偏锋。

甚至，为了赢有点不择手段。

很明显的两种不同风格，皇帝一下子就察觉到了。

“那是自然。”珠珠就像是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似的，自顾自的又下了一子，“陛下也该知道，臣妾怎么说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很多事情，臣妾就自己想通了。最大的变化就是，臣妾现在厌恶极了以前的自己。”

珠珠再次重重的放下了一子：“厌恶极了以前那个不争不抢，柔弱怯懦，善良到愚蠢的女人。”

啪嗒一声，皇帝夹在手中的棋子掉落到了棋盘上。

“爱妃！”他下意识叫了珠珠一声。

珠珠也停下了下棋的动作，抬眼看向皇帝，神情似笑非笑：“怎么，陛下是不是觉得臣妾现在太蠢了？怎么就不如以前善解人意了呢？放在以前，臣妾又哪里会在你面前说这些话呢？怎么舍得让陛下在臣妾这里烦心呢？”

这话让皇帝受到了触动，他叹息一声：“爱妃，朕知道你委屈，也是朕之前对不起你，以后不会了。”

“陛下这话对臣妾说过太多次了，臣妾现在不相信了。”珠珠摇头。

“之前被燕贵妃欺负时，臣妾最大的心愿就是陛下可以过来帮臣妾主持公道，惩罚燕贵妃。可是左等右等，直到臣妾差点死了，臣妾都没有等到陛下。”

珠珠双眼含泪：“陛下可知，那时臣妾有多害怕？臣妾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也怕再也见不到陛下，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亲人。”

“对不起。”皇帝心头一痛，他忍不住将珠珠拥进了怀中，“之前是朕错了，若是能回到过去，朕一定不舍的那么对你了。”

“所以陛下是承认之前是你自己放弃臣妾的对不对？”珠珠推开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珠珠这样的神色让皇帝觉得心慌，他下意识就想要辩解：“朕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朝堂上镇国公府一家独大，朕若是对燕贵妃太差，镇国公府那边朕就交代不了。”

“所以陛下就只能通过委屈我来让燕贵妃满意了？”珠珠神色讥讽。

这句话直接扯下来了皇帝的遮羞布，一时间，皇帝脸上难看的紧：“朕，朕真的是不得已。”

“陛下可知，臣妾生来最佩服谁？臣妾最佩服的就是太祖皇帝，太祖皇帝文治武功天下无双，大乾王朝在他老人家手中时，一度让四方蛮夷甘愿臣服。可是陛下呢？”

“对外，四方蛮夷不断侵占我大乾边境。对内，陛下压不住朝臣，甚至因为朝臣的掣肘，将自己卖身给了我们这群后宫女人。陛下你说，你同民间那些被人嘲笑的赘婿有何区别呢？”

皇帝：“大胆！”

珠珠这种直击本质的犀利之言让皇帝瞬间恼羞成怒，他站起来脸红脖子粗的用手指指着珠珠：“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朕说话？”

“我为何不敢？反正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何妨。更何况，我也看清楚了陛下的底线。陛下欺软怕硬怕这怕那，只要身后有靠山，陛下就不敢动手不是吗？”

“之前陛下敢牺牲我，靠的不就是我父亲的愚忠吗？陛下清楚的知道在父亲心中，我是重要不过陛下的。可是镇国公府就不一样了啊！陛下若是敢牺牲燕贵妃，镇国公府立刻就敢反了陛下不是吗？”

“你……”皇帝被她堵的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颤抖着道：“既然你都知道，那你现在怎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