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此经已,结跏趺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珠沙华、摩诃曼珠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普佛世界,六种震动。”梵音回响于所有见到彼岸花之人的脑海。
天雨四花,又称白莲花、大白莲花、赤莲花、大赤莲花。前二者是因白莲教的缘故,象征白莲教于佛门内部的地位,而赤莲花却是与幽冥地府有关。
传说中,彼岸花是冥界唯一的花,是引魂之花,是开在黄泉之路的花朵,在那儿大批大批的开着这花。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的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人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两位主教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的被“接引”入冥界的,但却因此陷入了无比真实的幻境,似乎忘却了自己是谁,而余下没有直接被彼岸花杀死的人也同样陷入了幻境,恍若身在地府之中。
“花开不见叶,叶生亦无花,花叶两不见,此乃彼岸花。”由于花和叶盛开在不同的两个季节,因而花开时看不到叶,有叶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过了火照之路,到了河水呈血黄色的忘川河,这河水是极阴之水,河中尽是受着万般侵蚀之痛的孤魂野鬼..….忘川河旁边有个三生石,石身上的字鲜红如血:早登彼岸。来到此处的游魂可以在石头刻下今生最爱的人、来世最想等待的人。
忘川河上唯一的桥叫做奈何桥,也是通往新生唯一的路。”一道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天空。
“奈何啊奈何,奈何今生总有些是不想忘却的。看那桥尽头啊,那是望乡台,是最后遥望家乡和亲人的地方。在踏上轮回前,在脱胎换骨重新做另一个人之前,你可以在这里,最后望一眼你的爱恨情仇,你的魂牵梦绕,你今生曾拥有曾失去的一切。”那声音缓缓的讲述着,两位主教身后站着数位教徒,他们安静的倾听着,迷茫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挣扎。
“望乡台旁边站着的是孟婆,每个想要投胎之人必须饮下孟婆赠予的孟婆汤。孟婆汤是用忘川河水辅以你的七情六欲、十情八苦熬成的,你喝下去就会忘记今生今世。一生的爱恨情仇,一世的浮沉得失都会随着孟婆汤而彻底遗忘,今生所爱之人,今生痛恨之人,来生都形同陌路相见不识。遗忘吧,遗忘吧……”众人走上了黄泉路,走上了奈何桥,可却停在了孟婆身前,不再寸进半步。
“可不舍的事物怎能轻易忘却?总会有不肯喝下孟婆汤的人的。因为这一生,总会有爱过的人,不想忘却。拒绝孟婆汤,那便须跳入忘川河,受尽折磨,等上千年才能投胎,你与所念之人的身上便会生出一道印记,便于来生相见之时你能认出对方。但是,千年里你在河里受尽折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挚爱一次次过桥却无法相见,而千年之后,对方却早已不记得你……”似乎是早已料到这个情景,那声音话锋一转。
“曾有一位名为曼珠的女子,心中放不下自己的爱人沙华,便投身入了忘川河。可不知为何,她的魂魄没有落入河中,却化作河边的花,落于忘川彼岸,生在三途河畔。”这次,众人的反抗意志不再那么强烈了,随着声音的讲述纷纷投入河中,化作一片忘川河边等待盛开的花。
“这里阴郁而凄冷,只有一座桥,和桥上那个年年岁岁都守着一锅汤的老人。形形色色的人走上那桥,喝下那碗中的汤,又匆匆走下桥去。偶尔会缠绵的呜咽,生生世世的承诺,而那桥上的老人却似什么也听不到,依旧平常的乘着汤,送于上桥的人。”
“这老人便是孟婆。曼珠问孟婆,那响起的是什么声音?孟婆说,那是铭心刻骨的爱,铭心刻骨的恨,是人世间最没用的东西,最多余的情感。
曼珠却不这么认为,她也从来没考虑过,喝了孟婆汤的沙华,是否还会记得她。”声音还在缓慢地讲述着,而那一片只有根茎叶的花缓缓摇晃,似乎还有挣扎之意。
“到秋彼岸了。春分前后三天叫做春彼岸,秋分前后三天叫做秋彼岸,是上坟的日子。曼珠发现自己开花了,如霜,似雪,铺满了整个三途河岸,孟婆感叹道,有了彼岸花,这黄泉路不再孤单了。”
彼岸花真的开了,那一大片如雪的花中传出了异口同声的呢喃“彼岸花……是说我么……我是谁……对,我叫曼珠,不叫彼岸。”
见有了成效,那声音继续讲述着故事。“一年又一年,彼岸花在每个秋彼岸的时候准时绽开,一片片的。他终究还是来了,在曼珠还没来得及绽放的时候,匆匆的来了。匆匆的走过,你拼命的叫他,‘沙华!沙华!’可普通的游魂如何能听见彼岸花的呐喊呢?他似全然失去听觉,没有丝毫停留。”
声音悄然间换了称谓,可彼岸花们却没有发现,它们摇动的幅度开始变小了,似乎逐渐沉溺于这悲伤的故事中。
“孟婆面无表情的说,他不是沙华。‘不,他是我的沙华,三生石上的沙华。’在泪再也无法流出的时候,你开始开始沉默。于每年秋彼岸的时候静默的开放,迎来又送走来去匆忙的亡魂。一千年里,他总是匆匆的过,从不停留,也没有看过一眼这洁白的花朵。又一个千年的时光在一开一落中开始,再走向结束,他变幻着身姿走上奈何桥,可奈何他却没有一次认出等了他数个千年的你。”声音不再空灵,带上了悲伤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