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陈衍难得换上一身新衣,手里有了钱,行头都得换身新的。就这布料都是从布庄挑选的上好的面料,再请裁缝量身定做,花了陈衍不少钱。
不过做出来的衣服却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倒不是不合身,而是他习惯穿略大些的衣服。谁让家里没个女人呢,再拿去改还得另算钱,只能将就穿了。
淡蓝色的罩甲(褂子)和立领对襟上衣,裤子,深蓝色的褡护,一整套衣服整整花了他半匹绸缎。
这该死的奸商,一匹绸缎肯定偷工减料不少,才做了那么几件衣服就剩下一半左右。陈衍不常购买绸缎针线这类物品,若是一个常年在市场布庄讨价还价的妇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这匹布缺了多少尺寸。
一匹绸缎的价值可供平民家庭好几年的花销。
陈衍难得奢侈一次,就连动作也变得斯文起来,吃饭都得换上旧衣服,生怕油污溅到衣服上。
虽然花了不少钱,但今日是和黑鬼交货的日子,值得庆祝一下。按照他对黑鬼的了解,出手阔绰的黑鬼今日又要当一回散财童子了。
天渐渐黑了,像是罩上了一口黑锅。夜里起了风,陈衍罩了件棉袄,但破破烂烂的棉袄盖在华丽的衣裳外总有种狗尾续貂的意味,他狠下心来脱下大袄,独自迎接凌冽的冷风。
他绝对不允许一件破旧的棉袄盖在他帅气逼人的华丽战袍上,绝对不允许。
奇了怪了,这老黑鬼之前催得那么急,现在反而没了影。
不会出了什么变故吧,万一这批货他不要了,陈衍可就亏大。这一身衣服,还有一只守宫,陈衍可花了不少钱,这店可还抵押给了典当行呢。难不成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衍急得团团转。
等等,陈衍捏紧了拳头,往大腿一锤,这不是把王家给忘了?那日光顾着几块阴牌,要是多从王府中拿些财物,何以落到今日这般落魄境地?
对,对,鬼街中王家还有不少店铺档口,转让出去都是一大笔钱。即便王宅被附近的山野村民搬空了,那么大的一座宅院也能卖不少钱。
陈衍格局放开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起身朝外头走去,现在王家店中应当是没人,自己先去把它给验收了,落袋为安好。
出乎意料的是,王府的最大的一家店居然亮着灯,敞开大门做上了生意。
王宅只有一个人活下来,或者说一只鬼,王水生。
这么多天了,王家几间店铺一直都是关着门,陈衍还以为这里早已成为了无主之物。若真是无主之物,早该让人争得头破血流,何以半点风声都听不到呢?
这鬼真是大胆!这种情况还不忘回来捞钱,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不得不说陈衍还真不一定会杀了他。说不定他还有利用价值。毕竟王家这么大的产业,他不一定能完全吞得下,还是得靠这个王家公子替他明面上把控生意。
王店人还挺多,生意红火,不得不说死人的钱就是好赚。
过桥,选坟,做局,每一个都是王店的大进项。附近的华侨都以死后能得到王店的丧葬一条龙服务为荣。他们都自豪地拍着自己的胸膛说道,自己的爷爷或祖上某个前辈的坟是王行知王大师点的。
王行知在风水一道确有其独到之处,就那王家那一套宅院来说,这王宅往那地方一占,自家是起了高楼,周围的百姓却是民不聊生,福气财气全流他家去了。
以往王家两位老爷在的时候,可是千金难求一面。若是外界知道两位老爷不在了,这店面可要冷清不少。
眼前排在王店之外这些人,估计都是外地人,还不知道王家的变故。
陈衍推开了人堆,往里头挤了进去。
这样的行为自然引起很多人的气愤,就连伙计也看不下去了。外地人或冷眼旁观,或指指点点,显然略显瘦弱的陈衍并不能让他们有所畏惧。
“你你你,你怎么这样,知道这是谁的店吗?”伙计抓住了陈衍的胳膊,另外四名伙计右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时准备解决闹事之人。
伙计们明显不认识陈衍,这几个刀客估计是王水生从哪里给拉了过来,放到店中镇一下场子。
唉,这些外地人都不打听一下,连我陈衍的凶名都不知道。外地人不知道也就算了,你这刚来的伙计也不去打听打听,什么都不懂还怎么在鬼街做事。
一道血色顺着伙计的手臂缠绕上去,顷刻间伙计的手臂已经成了白骨。
“啊——”
伙计在地上打着滚,其他人都不敢靠前,客人全都跑光了,拿刀的伙计也连连后退。
“住手!莫要冲撞了大师。”
店外来了一行人,走在前面的是王水生新招来的朝奉和管事,两人面带微笑,身边之人皆无带刃,应当没有恶意。
二人拱手说道:“恭迎大师,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
“我家少主早已摆好了酒宴,等大师入席。本想差我二人前去请大师,没曾想大师竟先一步到了。这些粗鄙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大师,还望大师大人不记小人过,我等下去后一定严加管教。”
管事身后的人放下来轿子,掀开了帘子,请陈衍入内。
防人之心不可无。陈衍没有上轿,只是示意他们在前面带路。
“阁下贵姓?”
陈衍与管事并排行走,两人时不时搭话。
“在下姓潘,单名云字。承蒙少主看重,不久前被少主委托以鬼街生意事务,先前并不在鬼街,大师不认得也是自然的。”
“哦!”
陈衍敷衍的应了一句,没有再出声音。潘管事也识趣地不再搭话,恭敬得保持半个身位跟着陈衍。
王家的另一家店铺就在西北角,地段不算好,所以平日里也只卖些杂货,更多的功能是用来囤放货物。依照他们现在前进的方向,大概率就是这家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