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好饿!”
“我要吃饭,我要吃……”
“好饿啊,饿啊……”
陈衍躺在干草垛中,旁边围坐着四个衣不蔽体,瘦骨嶙峋的乞丐,他们拿着个脏兮兮的破碗,长舌在碗中反复舔舐。
……
好奇怪的梦!
陈衍从梦中惊醒,一觉醒来已经是黑夜了。
飞虫绕着篝火飞舞,他信在一旁添柴加火,虽然不见四个乞丐,但陈衍确实是躺在干草堆上。
梦中倒是不觉得疼痛,这刚一醒来,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疼痛,全身就没一块好肉。他甚至连翻个身体都难,稍微抬一下脖子就痛不欲生。
这便是身体的过度透支的情况吧。
“醒了?躺了两天,还以为你起不来了呢。”
他信拍了拍胯下的鬼匣,说道:“说说这个吧。”
本来还以为自己只是昏迷了几个时辰,没想到一睡就是两天,张祈乐此刻还不知道在哪儿呢,自己没有在他身边,陈衍还真挺担心她的。
陈衍刚想开口,便感觉到脑子像插入了针般痛苦难忍。
“不要妄想欺骗我。”
他信的脸变得阴沉许多,陈衍能感觉到施加在自己脑海中的这股力量也加强了许多。
陈衍疼得实在说不出话,口水不自觉从嘴角流淌出来,他感觉到如果这股力量再强一点,再持续长一段时间,他可能就要永久失去理智了。
忽然之间,他信的脸便转晴了。
“忘了,兴许有更简单的方式。”
施加在陈衍脑海中的压力顿时一松,转而变成了一种柔软的抚摸,令陈衍的思绪不断发散,迷失在了幻象之中。
他好像看见了多年不见的师父,看见了儿时的母亲,看到了在生意场上意气风发的父亲,还看见了死去多年的大胡子,以及张祈乐。
陈衍说了很多,从幼年的富贵出身,到家族没落,再到流落南洋拜师学艺,
他的倾诉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这种感觉完全控制不住,就像是瀑布自然而然的往下倾斜,就像风行进过水面荡漾起阵阵波澜,又如秋天萧萧落下的黄叶。
幻想在一瞬间破灭,旧人如泡沫般一个一个消失在眼前,这一切好似都是恍惚之间发生,陈衍又被拉回到现实当中。
他感觉到自己现在很疲倦,但又不是想睡觉的那种疲倦。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陈衍所说的大多都在他信的意料之中,但都不是他信想知道的东西。颂帕善,这个已经为世人淡忘的名字,也许现在只有几个老不死才知道吧。
这涉及到了一种秘术,百花飞头降。
暹罗的秘法虽多,但能修得长生的并不多见,而且大部分秘法都属于鬼修法,能以肉身修长生之法凤毛麟角。
而百花飞头降便是这其中一种,只是副作用极大,能够修得长生只是理论,基本无人能修炼至圆满。修炼的人无一不死于非命。
绝大多数人能修到第一层就是极限了,再修下去,很大概率就失控变成了尸身飞头降。
而颂帕善是有史以来修炼到最高层的人,记得他失踪之前正是第五层,那时候的他离第六层已经不远了。
他信一早就注意到陈衍,此人气血虚浮,应当是受过些伤,但根基厚重,至少突破第二层是没问题。
颂帕善能炼到第五层,或许是运气;但现在他的徒弟也延续这么好的运气,那就说不过去了。
“罢了,或许你这师父真不曾认真教过你。”
这句话令陈衍顿时冒起了冷汗,这是不是说他已经没有价值了。
果不其然,陈衍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快炸了。这不是要把他变成白痴,这是要把他变成尸体。
“大师,手下留情!”
鬼匣中的凌先生自上次受伤后第一次发声,连陈衍都吃惊了。此前就连陈衍快被昭坤南打死他都一直默默不出声,陈衍还以为凌先生受到重创后陷入沉睡呢。
“老东西,不下手狠点你还不出来了。”
他信奸计得逞,用脚跟踢了下胯下的鬼匣。
“唉,大师,还请借一步说话。”
凌先生并没有生气,反而谦卑至极。
这看来是不让我听了。陈衍果然猜对了,他信轻轻往他肩膀上一拍,陈衍又进入了梦境中。
两人接下来的谈话内容陈衍是一点都不知情。
不知道睡了多久,陈衍才醒来。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无比糟糕,之前他可是睡了两天两夜,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身上的伤也没有处理。
很多伤口都发脓了,断骨处也肿的紫红一片,腿已经疼得没有知觉了。还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他已经两天没有进过血食了。
血花从他身体中涌出,冲上了树梢,飞鸟只来得及啼叫一声便葬身于血雾之中。短时间内以动物的血液修炼百花飞头降是没问题的,但还是要以人类的血肉为主,尤其是孕妇和婴儿。
他感觉好多了,也不知道他信和凌大师究竟讲了什么,但两人一定是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陈衍现在也不会活得好好的。
现在的他信还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过他应该还会回来,毕竟相弘鸟就站在树枝上监视着他。
不知道又躺了多久,太阳西斜而下,将光茫洒落到陈衍的面庞。
他信迎着残阳洒落的方向而来,这也是陈衍第一次看见他信的全部相貌:粗犷的面庞挂着乱糟糟的胡须,鼻毛长得都快扎到上嘴唇,细长的三角眼炯炯有神,倒与这副模样不搭。
他将腰间水壶朝陈衍一扔,又将收来的草药扔到地上,见陈衍够不着药,一脚将药踹到了陈衍脸上。
看样子,我是不用死了。
将水壶中的水一饮而空,陈衍又将草药嚼碎敷在伤口处。他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尤其是那一壶水落肚的时候。
一般人受这么重的伤早就死了,但陈衍修炼过百花飞头降,倒是硬挺了过来。
他信右手提着鸡,左手三两下就把野鸡的脖子扭断,简简单单的把毛一拔,内脏一掏,找根树枝往鸡腚上一桶,简单的等一下火就飘出了肉香。
肉香味可是把陈衍给馋坏了,肚子不免咕咕叫了起来,比树上的鸟儿还要响。
他信十分仁慈的给了陈衍一个鸡屁股,还是半熟半焦的那种。
陈衍心中对张祈乐十分担心,这密林中危机四布,也不知道这孩子离了他该怎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