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乔忽地瞪圆眼睛,一瞬不瞬的望着严歧沉黑明亮的眸子。
严歧没理会她的讶异,丝毫不拐弯抹角,继续说道。
“成亲次日,我就让傅辛去府衙调了先生的卷宗细查,死因是意外不假,可造成意外的原因并不明确,亦不排除蓄意或他杀。”
孟乔的脸再也绷不住了,红了眼眶咬着唇垂下头去。
“你要与我说的不是这事?还是说你不清楚我查到哪一步,不方便与我细说?”严歧声音温和,循循善诱。
严歧之所以一开始就没有直接问孟乔,甚至没想过严刑逼问过她身边唯一还在的香菱,而是多方搜集证据逐步查证。
既是怕孟乔不愿说,也是怕这事真的与张宥有关,是致使她和张宥被迫分开的唯一原因。
良久的沉默过后,孟乔依旧不说话。
严歧耐着性子又抛出一些新的证据和观点,而这些却是孟乔并不熟知的。
“你乳娘何姨与莲姨关系甚好,曾先后多次向莲姨借银,数额不等,先生不在了,母亲知你们搬出严府生活拮据,命莲姨莫问原由一律借予。”
“何姨最后一次借银是在师娘于张府出事的前半月,只借了区区一两,可这一两分四家药铺尽数购置了砒霜。”
“所以,张府那十八条人命皆死于砒霜之毒,何姨所为授命于师娘,可你已经是张府的人了,师娘何至于不顾及你,非要取了亲家性命,原因只有一个,与先生之死有关?”
孟乔心中惊骇,不敢置信的看向严歧,“你还查到了什么?”
“没有了,年数太久,证据有限,大多又只是我的猜测,无法串联。”严歧如实回答。
“那你为何会怀疑赵智?”孟乔再次问道。
“张氏一族不过一介商贾,本事还没大到府中连出十八条人命,还能不惊动府衙,且轻而易举全身而退,甚至在新安地界对严府护卫出手,更不是他们能办到的。”
孟乔不解,“这怎么还扯上严府护卫了?”
严歧意味不明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在你生下孩子不久后,师娘曾找过母亲,求她遣人帮忙送一封密信给帝都的一位高官,差人半路被杀密信被夺,师娘怕连累严府,与母亲断了往来。”
孟乔再次震惊,这些她竟全然不知。
“师娘智计无双,能让她束手无策求助帝都旧友,又担心母亲遭牵连,那定然是严府动不了的人,放眼整个新安郡就只有赵智了。”
“求助之路被断,她和母亲都暴露了,随之而来的是你和孟锦也会有生命危险,先生之冤令她深感无处可鸣,这才有了破釜沉舟鱼死网破之举,所以,先生之死也与张府有关,对吗?”
孟乔脑海中旧事百转千回,诸多她曾经想不明白的关键点,与严歧今日给出的论点完美融合,原来这才是完整的事件真相。
面对严歧的追问,孟乔眼泪夺眶而出,道出了埋藏多年的恨意。
“仁慧观主巧得珍珑残谱,约了父亲去观里参详切磋,父亲下山途中巧遇苟且的赵智与孙氏,父亲摔下山多处骨折出血,发现不及时亦无人救治,被找到时人已经没了。”
仁慧是六合观观主,与孟义交情匪浅,观后林府的深宅就是看在孟义的面子上,赠予林老太公的。
而孙氏就是张宥的母亲。
孙氏年轻时,也是郡城数一数二的花容之姿,张府富甲一方才有幸娶得她,孙氏与张老爷乃老夫少妻。
严歧心中豁然明朗,如此便说得通了,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唯有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才最易成为赵智铤而走险助张家一夜之间从新安郡销声匿迹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