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血精灵的首领一直在后方督战,他见到手下们的阵势停滞不前,知道是发生了激斗,可鲜血在阵中接连喷涌而出,几乎成了一大团粘稠的血雾漂浮在战场上,鳄尾不由得眯起了竖瞳的黄眼睛,他死死地盯着,想看出个究竟。
转动中的“镰月”构装掀起呜呜的啸音,朝前多移了一尺,第三轮飞旋中的大剑更为峻急刚猛,星钢金属的剑体发出躁闷的嗡鸣。
由于仇龙的斩击一次比一次迅速,仅剩的暴徒长枪手完全没有思考进退取舍的时间,甚至尚未倒地的长戟手尸体亦遭遇了重复的切割。
双层的人墙厚度终于令“别离”的轨迹变得滞塞,失去了原先御使时的平滑手感。
仇龙不追求整齐的切口,他把手中大剑当成是剁斧,粗蛮地撕扯着敌人的躯干,强行要把月盘剑斩完成。
于是鳄尾看到最后一排的混血精灵长枪手们,身体纷纷从中段炸开,半空中落下的血雨和尸块犹如徐徐拉开的帷幕。
红黑相间的帷幕下,“镰月”构装大开大阖的剑舞戛然而止,面前堆积着几十名暴徒的残骸,如同观众们为精彩表演掷出的花簇小山。
见识过仇龙血腥剑术的铁匠扎泽一时失语,以他的眼光自然能认出山国舍伦的武技,可人力与魔力机械施展的效果大相径庭。
倒是矮墙工事内市民民兵们敲着武器,鼓噪不已,为黄金大盗助威,当混血精灵重步兵露面时,他们是最担惊受怕的。
没看到战斗过程,只看到战斗结果的鳄尾,自仇龙肃然不动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蜥蜴人较低的体温对寒冷的反应很迟缓,但是他仍旧有种心脏被冻结的凉意。
那些是定辽混血精灵中的骨干成员,鳄尾亲自选拔出的勇士,竟然不到两个呼吸间,即被“镰月”构装割麦子般尽数杀死,想到这儿,蜥蜴人不禁心中抽痛,而恐惧则趁虚钻入,肆意扩张。
幽幽的灵光吞噬着尸骸堆,苍紫的熊焰腾起,处于中心的仇龙成了个依稀可见黑影,仅有极少数人明了或猜到这奇异的景象意味着什么。
“他是在进食。”
一支戴着丝线和细银叶编织成手套的手,从蜥蜴人的背鳍抚摸上来,缓解了鳄尾肌肉的颤栗。
“我的弟兄们成了他的养料?”混血精灵的首领面容呆滞,竖瞳的眸子眨巴着,泛出星点的泪滴,他嘴中含糊不清,翻来覆去的问,“你是说,我的五十多个弟兄都成了他的养料?”
“多么冷酷而漂亮的魔像啊,它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可惜了。”
暗银女主教拎着刻有银灰咒文的双头锤走到鳄尾身旁,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姿态优雅地抹了抹稍显凌乱的发丝,像是位牵着爱犬外出游玩的贵妇人。
“遥州学府的学正大人意料之中的难缠,不过我也不算空手而归。”
几名外型各异的地下国度战士,将鳄尾剩下的暴徒驱赶到一边,围在女主教四周,俯首待命。
“小蜥蜴,你的力量仅限于此了么?”暗银主教忽然扭过头,向鳄尾问到。
“我……”混血精灵首领沉浸在哀痛中,犹豫片刻才想清楚问题,他环视了一圈,地下的战士们虎视眈眈,而手下们战战兢兢。
为了混血精灵们的大业和自己的未来,我不可以软弱,更不能输,鳄尾狠下决心,“愿为主教大人效死。”
“不,不,不。”女主教用手指搔搔蜥蜴人的下巴,“我不需要你去死,护教军会解决挡路的魔像,你负责去清理那些躲在路障后的市民。”
心中的一块巨石落了地,鳄尾情绪高涨,“谨遵大人法谕!”
“你记住,我不需要俘虏,他们的头颅将会作为献给命运女神的祭礼。”暗银主教轻声宣布,她以黑色晶体的锤头指着蜥蜴人,柔和的绿光亮起在对方口中。
鳄尾舌头上的伤口一阵酥痒,紧接着这种感觉蔓延上脸颊,散布到全身,他伸出爪尖一一摸去,惊喜地发觉创伤俱不药而愈。
混血精灵首领朝着女主教深深地一弯腰,鞠躬行礼,他聚拢起手下部众,头目勇气的恢复使得暴徒们略为振奋。
一名扎甲覆盖全身、披散着黑褐色鬃毛的牛头怪在暗银主教面前单膝跪地,他的左侧是一位须发以铜环束起的灰矮人,右侧是一位软皮甲内裹长袍的地底精灵魔法师,三人姿势一致,静候一场短暂的祈福仪式。
法锤高高举起并被赋予神力挥下的一霎,摄回灵气的仇龙心中一动,他的感知对威胁格外敏锐。
定辽城的上空凝结出了无数的蓝光粒芒,女主教极目远眺,看见发出蓝芒的是一个个魔力水球,她冷笑道,“学府的魔法师们还是想先救大火,我们回家的机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