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女子乃是天灾不久,梁少秦用五斤粮食从她父亲手中买来的。
她本是员外家的千金,奈何天不遂人愿,洪水淹没了镇子,一家人仓皇逃至文州城,为了活命,只能将乖巧懂事的女儿贱卖给这样的纨绔,成了对方伺候枕席、宣泄淫欲的使唤丫头。
虽如货物般被亲人贱卖,少女心中却无对家人的怨恨。
她很清楚,若不如此,她的生母养父连同她自己,都将会饿死荒野,或是路边一具饿殍,或是水中一条浮尸。
自己委身梁府,不但自己能活,她的父母也能有一丝生机,纵然渺茫,也好过毫无希望。
夜风吹过,秋泽悄然出现在梁少秦院落的后宅中,摸到对方的书房,门压根没锁,秋泽进门顺势掩上,用火折子点燃桌子上的蜡烛,用手遮住灯火不至于露到窗外去。
在书房里寻摸了半晌,竟然没有一个账本、账册,秋泽低骂一声:“真特娘是个废物。”
吹熄蜡烛,摸出门,秋泽又不甘心在梁少秦的卧房溜达一圈,好家伙,这次连本书都没见着。
站在廊下的阴影处犹豫半晌,秋泽最终决定险中求胜,去隔壁的院落中找找。
如梁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府中外围定然养有烈犬看门,更有护院巡夜,若没人带着,想悄无声息摸进梁府的内院,简直痴人说梦。
因此这次机会实在难得,秋泽也不想就这么放弃。
再者,周远或许已送消息回帝都,怕是不久就会派巡查使下来核实此事,若不能在此之前获取强有力的证据,怕到时候就被李继迁清理干净,届时说不得真能让他逍遥法外。
借着深夜翻了一个又一个院落,秋泽也不晓得哪个院落是大梁商行行主梁中瀚的院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就在秋泽又准备翻过一个院墙之际,墙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司掌印大人要咱们把账本都烧了,再做这假账以备不时之需,看模样这事儿已经让朝廷知道了。”
另一人说道:“知道了又如何?有庆安候兜底,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真若如此,司掌印大人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拉了十几万袋粮食装模作样的赈灾。”
这人冷笑一声:“庆安候是庆安候,他是他,朝廷真要铁了心追究此事,庆安候怕也保不住他。”
另一人宽慰道:“中瀚呐,你就放心吧,别忘了,庆安候的儿媳妇是谁,那可是景阳世族,朝廷再想,还不是得看三大族的脸色?”
这人顿了顿,冷笑道:“朝廷?不过是三大族用来管理天下的一个部门罢了,朝廷的人,敢对三大族动手?”
秋泽心中一惊,“中瀚”!可不就是大梁商行的行主梁中瀚嘛,不过对面和他说话的人又是谁?
听这口气地位只会比梁中瀚高,如此人物,在整个梁府,怕也就文州城政务司的司命梁中铭了。
这个时候又听梁中瀚反问:“三大族?皇家不也是三大族之一吗?他李继迁不过是三大族的狗而已,若是皇家要动他,另外两大家族会为了一条狗跟皇家闹翻?”
“如果李继迁都只算是狗,那么咱们还不如狗呢。”另一人讥讽道。
“咱们本来就是,连当狗的资格都没有。”梁中瀚自嘲道。
“账本都处理好了吗?”另一人并没有接话,反问道。
“都处理好了,假账本我都写好了。”
梁中瀚问道:“程昀解决了吗?”
“城卫司正在办。”另一人骂道:“程昀这颗老鼠屎,竟然敢断大家的财路,等这事过了,看我怎么收拾程家。”
“哥,你还是老实点吧。”
“哥”!秋泽暗道:“果然是政务司司命梁中铭!”
“朝廷安排堪刑司进来,很显然就是看着咱们的,你莫要叫他们抓住把柄才是。”
“堪刑司?一帮文绉绉的书生,懂得怎么当官吗?”梁中铭不屑道:“我稍动手脚,就能用堪刑司那帮小屁孩跟程家打起来,到时候咱们接着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