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委托时，韩山其实有些无聊。不过是找个协约人而已，无非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要求有些奇怪。估计那人八成是触了什么逆鳞，比如上了谁情人什么的——这事儿也并不少见。

追踪的过程很简单，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肉场，进门后正好看见徐行用枪指着目标，让他留下。

太过顺利，不是吗？

韩山以为任务已经完成了。可那个协约人忽然转身看向他，怪异的感觉瞬间浮上心头，仿佛有条粘腻的舌头在舔舐内脏。恐惧接踵而来，后背开始有冷汗渗出。

他在义体失控时有过这种感觉：直面非人之物，而理智濒临崩塌。

然后那人忽然动了。姿势完全违背人体运动规律，似乎每处肢体都在自由弯折，动作无比怪异。来不及多想，他的义体全功率爆发，一拳当胸轰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这一拳足以将任何肉体完全粉碎！

死要见尸，也算完成任务！

但那人居然扭开了。在那个短到无法反应的瞬间，眼前的躯干蛇一般拧成半圆，让过了突然发难的一拳。在韩山眼中，那东西所有的肌肉与骨骼都完全分离，简直像一团扭结的蠕虫。

轮廓看似人类，却让那怪物更显怪异。

他被反击一拳，用于稳定心智的模块瞬间过载。不存在的声音与色块在脑海中爆开，不可理喻，极尽疯狂。

不知多久以后，他的意识才再度复苏。某种恐怖声响从屋外传来，他强撑着走出房门，看到了一副永生难忘的景象。

那场面简直就是地狱。

森罗的重型浮空车在高处盘旋，全副武装的警卫们向那个身影合围。而它在人群中穿梭，凡接近者一律碾为齑粉。肉体爆开血雾，义体迸出电弧，机械火光燃烧，一切阻拦它的都被毁灭，化作堆累的残骸。

它站在残骸之上嘶吼，庞大的恐惧恣意挥洒，犹如噩梦深处的扭曲妖魔。

更多警卫还在靠近，森罗的举动简直是不死不休。事到如今，韩山哪里还不明白此事蹊跷？于是他停下脚步，看着财团的精锐力量围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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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所有本能都设为逃离后，李星远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血肉苏醒，器官嘶吼，一波波扭曲的信息冲击着精神，比起这些，肌肉和骨骼自行分离，将肉体撕成另一种模样的痛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感受到躯干弯折躲开韩山的拳头，看着手臂自动脱臼，从不可思议的角度还击一拳，看到那位狩猎者首席的后颈处炸开一道湛蓝电弧，不知什么零件彻底报销——现实中的一切都很遥远，仿佛从水底仰望。

身体拖着他冲出房间，肉场已经堆满了浮空车与安保部人员，重型浮空车低空盘旋，全身义体的安保部成员依次索降，向他合围。

一枪霰弹迎头喷来，他的身体骤然膨胀。之前还只是肌肉与骨骼的分离，而现在则是以细胞为单位散开。金属弹丸毫无阻碍地穿过血肉，尾迹灼热，但完全异化的神经已经不知何为“疼痛”。

他听到自己嘶吼一声，抡着骨头直冲上去。

根本不需要触碰，只是经过，只是逼近，甚至只是出现在视线中，安保部的阵型都会炸开一片混乱。不时有人捂着脑袋栽进烂泥，或者后颈处爆开电弧。一旦距离过近，连浮空车都会被不可理喻的力量扭成一团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