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猫叫声停了,猫抓墙壁的摩擦声也停了。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可老妇人却开始哭了。
牟凉弘说,“我本不想二次伤你们性命。本就是孤魂野鬼,甚是可怜。可你们不论分说,上来就打,我只能全力回击。说吧,你们为什么要居于此宅,不肯离去,说清讲明倒还罢了,如若不然,你的下场和他俩一样。”
老妇人停止了哭泣,断断续续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老妇人与老人是老两口,年轻女鬼是儿媳。老妇人一生未孕,55岁那年,与老伴捡一弃婴,视作珍宝,靠磨豆腐,供其读书,将其养大,科举考试前,老两口已是耄耋老人,变卖了所有家业,买下了这栋宅子,为其选取了女子为其成婚。原指望考试高中后,衣锦还乡,光耀门楣,却不想,高中后便变了心肠,攀附高管,另娶娇妻,抛弃父母,不认双亲。为避人口舌,竟派人暗杀他们二老。派来的人心地善良,于心不忍,放了他们三人,为多灾祸,在园内挖了一口井,用于躲藏,谁料,竟触动了地府的大门,引来恶鬼缠身,疾病交加,他二老双双命丧黄泉,儿媳不堪孤老终生,三尺白绫断了性命。
此宅,乃是一生心血而得,不忍弃之。养子也是半生血汗所养,不信会起杀心,为了弄清事实真相,三人盘踞于此处久久不愿离开。墙上那幅画是儿子赶考前为儿媳所画,儿媳甚是喜欢,死后便寄存在了画中。公公一生靠磨豆腐养活了一家人,死后便居厢房,长期与碾盘相伴。
他们痛恨读书人。读书人乃忘恩负义之人。他们在院中听到陈三郎与弄儿之间的对话,得知买下此宅院的钱是父母从来家东拼西凑而来,目的是为了他能考取功名。他们断定陈三郎考取后一定会变了心节,忘恩负义,于是,当夜便想杀了他,可偏偏遇见了凌木旗,救了陈三郎。
牟凉弘听的一阵悲凉。终究还是可怜之人变成了可怜之鬼。
他解开了锁住老妇人的纱幔,让老妇人尽快投胎转世。老妇人慢悠悠地又坐了下来,端起茶,似饮非饮,半晌才说,“这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牟凉弘气的正想再次施展武力,这时房门又响了。他往外一看,竟然空空荡荡,但是他听见了脚步声。于是,他迅速撕下蒙着眼睛的丝带,解下来那一刻,差点把他吓死,眼前站着的正是被自己打的魂飞魄散的老爷子。
“不对,老爷子已经消失了。眼前这个是人。”
牟凉弘从未见过这么离奇的事情,说话有点结巴,“你,你是人,是鬼?”
老爷子说,“你把他们都杀了?”
牟凉弘听声音断定眼前的这个是人。他说,“恶鬼,应该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老爷子又说,“不,还有活的。”
他对着茶杯鞠了一躬,“嫂子,该走了。”
茶杯发出一声茶盖碰撞杯身的声音,茶杯合上了盖。
牟凉弘闭上眼睛,向四周看了看。他看见老妇人站起身慢悠悠地上了床。放下残破的帘子,躺下来一动不动地睡了。
他睁开眼的那一刻,老爷子已经走了出去,站在院子的碾盘旁,抚摸着,不断地叹着气。
牟凉弘快速跳出房间问,“你到底是谁?”
老人说,“我叫张宝秀,是这个宅子主人张元秀的弟弟。自从哥哥嫂嫂死后,我一直在西户居住,一来照看房子,二来希望哥嫂能早日灵魂归天。原本想昨日来了一个读书郎,像我侄儿面貌,可慰我哥嫂魂灵,让他们误以为儿子回来接他们了,谁料想,哥嫂多年的执念已变成积怨,痛恨读书人到了极致,只一看就认出那人不是自己的儿子。我听见院内有动静,就想起床查看,可听见吓人的猫叫人,我又灭了灯,我知道,只要猫叫必死人,说明地狱的门开了,又该有鬼魂进去了。那个书童的灵魂已通过枯井进了地狱。”
牟凉弘想再次冲进去把老妇人杀死。却被老爷子拦住了,“你已经将我哥哥的魂魄打的魂飞魄散,儿媳的魂魄也被你所杀。嫂嫂在阴间活的痛上加痛,此刻的她比再死一次更难受。留她一命,让她思考思考,如果今夜她能想明白自己的前世今生,愿意放下恶念,转世投胎,你也算积了功德。她也算有了好的去处。倘若不然,明日再来收复便可。”
牟凉弘听罢,应允了老者的要求。抽身离开。老者跟随其后,关了房门。关门那一刻,又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猫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