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元同摇着头讥讽自己,宇文昌内心涌起的心气瞬间逃得无影踪。他不知元同为何这么说,莫非斗法开始了?
“此刻的你,虽然心高气傲,却一无所有,除了待在军营,你别无他路。
平城你回不去,你父亲和哥哥不允许;就连拓跋绍也不想你出现在面前,你背叛了他,他也抛弃了你。
离开平城,你不出百里便会毙命荒野。我所以能数次逃过死亡,那是因为我从没做过坏事,受上天眷顾,有天神护佑。
而你呢,你扪心自问,若是每件坏事都给你一刀,你身上可还有下刀之处?上天要惩罚你多少刀,你受得了吗?你自己思量,能否走出百里?
你在平城是如何欺辱他人的,在平城外,就会有人双倍还给你。你仔细思量,可有活命机会?”
宇文昌被元同问得目瞪口呆,心里在翻江倒海,咽喉在燃烧蒸腾,泪水在做困兽之斗。他发现自己整个躯体在各谋其政,自己虽然用意志极力控制着,却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当年,姚显把我们这些奴隶当作猎物射杀,在他眼里,我们不是人;殊不知,当他拉弓射箭时,那一只只箭也把他送到了兽群中。
扒光那女子,你们撕碎的不是她的衣衫,而是撕掉了你们自己的人皮,你们看着她的胴体,这与野兽看着猎物有何分别?那一刻,你们还是人吗?
一个人呱呱坠地,含德之厚,带着纯洁而来,这便是人生而为人。
而你们一次次恶行,终究会变成姚显那样的野兽,这便是行而成兽。
别人把你当成野兽,你若还有羞耻,这说明你还只是披着兽皮;如果有一天你心已成兽,即便是天神也救不了你。
做人,还是做兽,你将如何取舍?”
宇文昌眼中的困泪已夺眶而出,他只是强忍着不让自己抽泣,以维护他将近崩溃的高傲尊严。
“扒下女子衣衫时,你们的心已向兽群走去;没有跟拓跋绍一起强暴那女子,这是你们被心中的良知拉回;没有阻止他施兽行,说明你们已徘徊在野兽中,不过是一只怯懦的野兽。
这世间,善恶本无明确区分,由每个人的内心去衡量,大家心里趋同时,善恶便有了区分。
如今,善恶已然分明,你知,我知,所有人都知,那拓跋绍也知。
拓跋绍明知是恶而行恶,那是大恶;作为朋友,你们明知是恶而放任他,对他心中的恶推波助澜,这也是大恶;你没把他当成朋友,却还跟着他行恶,利用行恶而获取你心中的利,这更是大恶。
你的行径满是大恶,已是罄竹难书。我且问你,你心中可否有善,还是你生来就只有恶?
你徘徊在人与兽的边缘,一步向上是海阔天空,一步向下就是万丈深渊。你要怎么做,你要做人,还是要做兽?在踏出这一步前,你可要想清楚!”
宇文昌的抽泣声开始了,他的意志正在垮塌。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既智且明者实为高人。
我知你心中所想,便得智慧,我知我心中所想,尽散迷惘;而你呢,不自知而以为知人,这是无知。
自知者胜知人者。所以,你若想胜我,首先该了解自己心中所想,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这些需要是否有害于人?这些你心里清楚吗?
如果你的所思所想尽是损人利己,你便无资格与我对决,遑论胜出。”
宇文昌已泣不成声,他已彻底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