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一步步的向前,向前。
心脏已经不复存在的今天,他要用什么来回应这个世界的寒意呢。
只有他一个人了,此番此景,亦如七百多年前,凯文二十三岁生日前的倒数第七天。
一如那时,彻骨的冰冷笼罩着。
月球背面的孤独和永冬岭之巅的孤独是不同的孤独吗?她的孤独是我的,是我给予的绝望吗?
风啊,你可曾有想向我倾诉的话语,她在临别时,有对我留下的呢喃吗……
没有吗?
……
“冰冷。”
明明戴上了面具,却好像摘下来那层名为“王凯文”的皮,像是把脸上多余的脸皮一层层血淋淋的剥下来。
给我看看啊,这满溢心口的悲伤啊,这无可奈何的一人的境遇——这永远得不到的答案。
他的精神状态很不对,但从“凯文”的角度来讲,这种情况才是正常的?
孤独的英雄和怪物有什么区别?
“没有。”他这么自言自语,脸上开始浮现病态的笑容。
黑色的鳞甲如同化不开的影子,从他胸膛处的伤疤里一点点往外爬,破损的庞大的单面羽翼从背后的血肉里缓慢的钻出来。
这副样子给谁看啊,这副丑陋的缝合着万般无奈的躯壳真的是象征着希望吗?
胸膛,疼的好像被一双巨掌撕开,背后的也是,简直要把脊柱挖出来。
何等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是多么真实啊,却已经没有意义。
“反正都要死,反正因为她已经死了,反正,已经没有更坏的结果不是吗?”
“梅,梅,你没有死,对不对,你没有死……”
必须要尽快走到永冬岭。
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是…来不及做什么呢?
冰冷,自胸膛流向四肢百骸,连灵魂都被精心涂抹上最灰暗的颜色。
……
空气是苦的,是苦的,真是苦啊。
零下四十二度的身体难以滴落泪水,几缕细小的冰碎在下着雪的季节里看不出来。
哀伤,绝望,痛苦,填满了心灵里的碎孔。
那就让别人替自己流泪吧,就让敌人的血液作为泪水的替代品从指尖落下。
【永冬灾影】,老朋友了。
覆盖着鳞甲的尖锐的手掌,握住了面前人型裂界造物的脖子,如果它真的有脖子的话。
这种状态下,凯文的力量是不需要说明的,他轻轻的用力,冰晶的人型就细碎成玻璃的晶沙。
破碎的冰晶像一个个镜子,倒映着他惨烈的微笑,那种不到最后一刻,必须染尽了绝望之后才能流露的笑容。
残响回廊里,行走着的灾厄,所到之处只余一地看不出样子的残骸。
前文明最后的怪物无声的嘶吼着,无人见证的裂界里,他以高效的收割发泄着沉淀数百年的苦。
残响回廊里有的是裂界记录的各种妖魔鬼怪,偶尔还能见到几个穿着大守护者制服的人型。
离永冬岭越近,不安和期待都越来越强烈。
回廊的尽头。
残响的终曲。
惨白的地砖,惨白的天空,惨白的心情。
那一抹何等鲜明的紫罗兰色,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打碎他所有的理智和希望。
“夏季过去以后,原来是如此漫长的严冬。”
“下雪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是啊,我早该知道的。”
“她和夏天一起,再也回不来了。”
……
他最凄厉的哀嚎回荡在无人的街道里。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