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堕入虚空,陈悔踏入了梦境。
入眼的不再是黑漆漆的虚无空间,而是充满颜色的光怪陆离的世界。
陈悔已然见怪不怪,轻车熟路地绕过在虚空中上下漂浮的奇怪水母,左拐右拐来到一位少年面前。
少年身形修长,又不至于病态;皮肤白皙,又带着几分健康的红润。
他盘着腿,垂着眼帘,乖巧地坐在角落,宛如一个精致的洋娃娃。
看见来人后,少年仰起了头,露出一双清澈的蓝色眼睛,那模样,分明与陈悔一般无二。
“你来啦。”看清来人,“陈悔”扬起笑脸,眉眼弯弯,开心得像是一个得到糖的小孩。
“嗯。”
陈悔应了一声,缓缓蹲下身,与“陈悔”对视,轻轻地回道:“我来了。”
他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黑色的发丝在手心里划过,软软的,痒痒的。
“陈悔”咯咯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任由他摸着,温顺得像只绵羊。
“嘴角咧得太大了,吓人。”
陈悔弹了弹“他”的额头,严肃地道。
“陈悔”吃痛地捂住额头,哦了一声,乖乖收起了笑容。
“嗯,乖。”
陈悔不平不淡地夸了“他”一句,捏了捏“他”的脸颊。
手感软软的,还挺好捏。
“陈悔”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他。
陈悔一怔,不留痕迹地收回了手,内心腹议了一下。
都怪张放,害他染上一些奇怪的坏习惯了。
“你交了些不错的朋友呢。”“陈悔”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他微微别过头去,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今天你会告诉我什么呢?”
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了。
转移话题了呢。“陈悔”耸了耸肩,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像他一样反问道:“你都想知道吗?”
陈悔迟疑地点了点头。
“那就不要逃避呀。”
“陈悔”笑容温和。
“…我没有。”陈悔闷闷回道。
“是么?”“他”挑了挑眉,眼里仿佛有星光闪过。
“我在这儿就是证明。”
“他”无奈道。
“什么意思?”陈悔愣了愣。
“陈悔”笑而不语。
“你不是说你都会告诉我的吗?”他连忙抓住“陈悔”的双手,脸上露出急迫之色。
“嗯。”
“陈悔”并不否认,只是一边抽开手,一边说道。
“现在不是时候。”
“他”用双手轻轻捧住陈悔的脸颊,在他颤动的眸子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陈悔握住“他”的手腕,如出一辙的蓝色双眼露出执着。
他想知道自己的过去。
自己的全部。
“你该走了。”“陈悔”凑近了陈悔,温热的鼻息撒在他的面庞,他不由得抖了抖身子。
看见他如此可爱的反应,“陈悔”不禁弯了唇,低低地笑了笑,嗓音干涩而又沙哑,带着奇怪的蛊惑力。
“记住,我与你同在。”
“他”道。
不。
不可以。
陈悔颤抖地张开嘴,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阵强烈地眩晕感侵袭而来。
世界出现裂缝。
梦境正在支离破碎。
“陈悔“笑着与他告别。
一阵战栗,他猛然睁开了双眼,看见的是林诚凑近的大脸。
“醒了?”
林诚伸出五指在陈悔的眼前晃了晃,道,“你睡得真够熟的。”
“到家了,走吧。”
沉稳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宛如一道惊雷炸在他耳旁,让他混顿的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他应了一声,揉了揉酸胀的眼睛,跟上了林诚。
——
——
不知不觉中,将近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陈悔也彻底习惯了在驱暗的生活。
每天除了跟张放拌嘴外,他就躲在林诚的办公室里看书吃零食玩游戏,日子虽然枯燥,但他也乐得清闲。
其实,其他队员们都没有像张放一样没事就来找他,他们一个个不是在外出办公就是在训练场训练,因此警局里通常都是冷冷清清。
这天,冷清的警局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当然,这是对陈悔来说,从没见过的就是陌生人。
此刻,他正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人。
——此人身材高大,身穿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衣着干净整洁,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脸上挂着一副礼貌得体的微笑,一副慈眉目善的模样。
不难判断这人还是个领导,只见他身后跟着一位相同着的年轻人,脸上稚气未消,充满朝气的眼睛四处环视着,干劲满满。
陈悔并不想与这些人有过多接触,可他不找麻烦,麻烦却了找上了他,刚想转身就走,却被人一把拉住。
他木木地转头,看见对方一脸歉意地看着他。
“你好,我找你们林队长,请问你知道他在哪儿吗?”顾铭安有些无奈地问道,声音温和。
说起来也怪他,来之前没有跟林诚提前说一声,结果现在到了却找不到人了。
电话电话也打不通,两个人跟无头苍蝇一样在局里瞎转,转了半天才碰见一个陈悔,于是便连忙拉住。
找林诚的?陈悔抬眼看了看二人,心中了然。估计是和林诚认识的人了,他想。
“林队长在训练场。”他答道。
今天张放又犯贱,惹到林诚头上去了。林诚本来就打算教训他私自传播他外号的事儿,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于是便去训练场“友好”切搓一番。
希望张放人没逝。
他在心中默默为张放祈祷。
顾铭安朝陈悔感谢地点点头,和身边的年轻人急匆匆地朝训练场的方向赶去了。
陈悔目送二人远去,待两人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回到沙发上安洋地躺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