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也真敢说。
“侯爷,臻哥儿还慢慢教。”凤氏忙帮顾瑾臻说着好话。
定国侯定定地看着顾瑾臻,仿佛看着仇人一般,“不小了,都十七了,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出去只会丢人现眼。”
“侯爷,臻哥儿常年在外,规矩上难免差了些,可这些年,臻哥儿确实争气,身上的战功一个接一个,连圣上对他都赞不绝口。”
朝定国侯瞟去,果然看到他的脸色又黑沉了几分,凤氏嘴角的笑容更甚。
侯爷最忌惮的,就是这个野种的外祖,镇远侯。
比起定国侯这种世袭的爵位,镇远侯的爵位是用战场上的功勋一点点垒起来的。
顾瑾臻六岁被镇远侯带走,在边关长大,更是早早地上了战场,他的战功,是他用血泪拼来的,可那又怎样?
被自己的父亲忌惮、嫌弃,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战功?还不是他外祖父帮他夺来的,也不知冒领了多少人的战功!”果然,定国侯一开口就战意浓浓。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氛围,顾瑾臻一点怒气也没有。
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如果不是需要这些炮灰背锅,也不会放任他们蹦跶到现在。
袖子里的手指捻了捻。
有些忍不住了啊。
“侯爷,少爷的战功是实打实地挣来的,没有冒领任何人的军功,这在沈家军里是不允许的。”汤圆看不下去了,呛了回去。
“啪。”
定国侯一巴掌拍在桌上,“逆子,你就是这样管束你的人的?自己作风不正,难怪下面的人也没规矩。”
汤圆红了眼,不是哭的,是憋屈的。
他知道,自己再不依不饶下去,只会给主子带去更多的麻烦。
“侯爷也知道我是没规矩的人,又何必给我讲规矩呢?”
顾瑾臻文绉绉的一句话,气得定国侯说不出话。
“好了,父子俩有什么话好好说,干嘛弄得像仇人一样。”
“仇人还是好的,这逆子眼里根本就没我这个父亲。”
“父亲。”顾瑾宣忙起身,安慰了定国侯几句。
“好了,都别吵了,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凤氏立即让人传饭。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低沉,不过大家都没有说话,所以一顿饭还能勉强应付过去。
饭后,定国侯让人上了消食茶,这是有话要说了。
顾瑾臻端着茶碗,轻轻嗅了嗅茶清香。
味道太浓,没有乔乔家的茶叶好喝。
嫌弃地放下了茶杯。
凤氏朝定国侯看了一眼。
定国侯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过去,才开口道:“今儿你怎么惹你表妹生气了?”
“我小舅舅还未成亲,哪儿来的表妹?”顾瑾臻干巴巴地问道。
“你”定国侯又要发怒。
凤氏忙安抚道:“侯爷,你别动怒,臻哥儿说的也对,我到底是继母,他不承认娇娇也是正常的。”
“继母又怎么了?”定国侯理直气壮地说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是定国侯府的当家主母,上了宫里的玉蝶,入了顾家的族谱,你的身份,还需要他承认?”
“侯爷”凤氏感动地红了眼。
顾瑾臻懒得看两人你侬我侬,“侯爷说的是,凤氏的身份不需要儿子承认,你们认为是就是。”
“什么叫我们认为是就是!”自己的威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衅,定国侯的愤怒压都压不住。
如果说,之前他是虚张声势的话,现在是实实在在地怒火冲天了,“你母亲过世十多年,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这是事实!你好好的侯府不待,非要跟着你舅舅和外祖到边关,你现在和我们谁都不亲,该懂的规矩不懂,除了会用拳头,脑子就是个摆设。京城这边,你一点人脉都没有,我就是有心帮你,你也是扶不起的阿斗!”
顾瑾臻微微颤抖,那是极度隐忍怒气的结果。
说谁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说他的母亲!
“我这些年一直都是自生自灭,不需要侯爷为我的前程奔波,是好是坏,都和定国侯府没关系!”
“翅膀硬了是吧?没关系?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外面的人都只知道你是我儿子,你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的脸面,侯府的脸面。我不在乎你的好坏,可你若是影响了我的脸面,影响了侯府的脸面,我”
“怎样?”顾瑾臻嘲讽地看了过去。
就是这个眼神!
一模一样的眼神!
那个女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儿看他!
轻蔑、鄙视、不屑!
各种轻视!
每每被这样的目光盯着,他心里那抹自卑就会被无限放大,放大到他无法再自欺欺人地装作视而不见!
在沈媛面前的懦弱,在镇远侯面前的无能,在儿子面前的无尊,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的骨血!
他憎恶这种眼神儿!
他害怕这种眼神儿!
好在,在他失去信心的时候,遇到了凤氏。
凤氏无疑是最懂他的女人。
懂他的抱负,懂他的心,懂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