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这些市井酒醉之人,顶多是笑话笑话他。
酒鬼们笑归笑,倒也总是热心地争抢着回答问题。
无论他们的本意,是嘲笑一个痴傻之人也好,还是酒劲上头后的好为人师也好。
楚泽问的这些基础问题,也让每个人答起来,都显得学富五车
有些人,甚至比教育自家小儿,还要更加耐心真切,甚至还会因为意见不同而争吵。
通过与酒鬼们的对话,“新来”的楚泽,倒也慢慢拼凑出一些,关于这里的零碎世界观:
这是在一个叫“大梁”的王朝,却不是南北朝或者唐五代的梁,因为酒鬼们甚至不知秦汉魏晋。
海和皇帝在西边,胡人蛮子在东边,楚泽自己,则在大梁东南部的隆岗县。
老爹原是南苍山的采药人,有俩儿子。
楚润年幼,楚泽还在老娘肚子里时,老爹想着补贴二胎家用,便在深秋和一群采药人,结伴入山采药。
谁想整整仨月未归,凌冬已至,众人都以为他们遭遇不测。
娘强忍悲痛,怕动了胎气,哭坏肚子里的楚泽。
不久,没想到楚爹一个人,瘦骨嶙峋地爬回来了,身上还揣着一颗千年参。
又悲又喜的娘,提前发动,产下了还算健康的幺儿,她自己,却再也没能醒过来。
到如今,哥哥楚润快要二十,楚泽十八岁。老爹独自拉扯他俩长大,至今没有再续弦。
凭借与采药工友们过命的交情,和宝参积累的原始资本,老爹后来进县城开了一家药行。
虽自己只算得半个土郎中,倒也凭借优质的货源,使得生意和日子逐渐红火。
常有别家的郎中,在给重症病人开方子时,暗示家属来老爹这儿配药,说是药效更好。
再后来,楚爹干脆请了先生坐堂诊病,安排楚泽和老哥学诊或是学药。
有好事者说,是润泽哥俩母亲的命,换来了一家人命运的起色。
说起哥哥诊病靠谱、说到楚爹乐善好施,连最昏头的酒鬼,都毫不吝惜赞美之言。
至于对自己的评价,楚泽是根本没有兴趣。
当然,那也已经完全写在酒鬼们戏谑的表情上。
而在后院处理药草的老爹,时不时会想起楚泽这个逆子来,再气呼呼地跑到酒馆,拖拽楚泽回家。
这也成了每个下午,街坊四邻万众期待、老少咸宜的节目。
……
楚泽回过神,老爹还在持续着今日份的火力输出。
“好了,好了,爹。”哥哥指了指楚泽背后的街道。
楚泽回头一看,身后已围上十几个孩儿妇人、贩夫走卒。他们或掩嘴而笑,或议论纷纷。
老大拿起了门板,示意楚泽进店来,并佯装打烊,意图驱散围观群众。
老爹却一把抢过门板,直挺挺地要往楚泽脑袋上拍。
终究还是没拍上去,楚泽倒是也没闪躲,围观的人笑地更欢实了。
老大赶紧又把老爹手中的门板抢了回来,真真切切地开始关店门。
又转头对堂中的坐诊老头说,“康先生,又让您见笑了,今儿就到这儿吧。”
“学生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对了刘妈,您晚上多做俩菜……”
“你,死猴子。”楚爹指着楚泽的脊梁骨大声喊道,“过来,后院收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