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抬起头,大海从门外挤了进来。
“娘呢,还没回来吗?”
女孩点点头,这是大海的妹妹秀英。
“我去接她。”大海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匆匆跑出去。
到了天黑,娘俩才一道回来,大海肩上扛着一捆蕨菜根,这是他从他娘担子里分出来的,带着泥巴的蕨菜根有些重,大海咬着牙一路扛回了家。
饭菜已经做好了,娘仨沉默地吃完了洋芋野菜饭。
饭后,大海望了望脸色憔悴的娘,从一旁拿出一个布袋,喜道:“陶岩哥送了我双鞋。”
大海娘看过来,“什么鞋?”她知道大海口中的陶岩是和他一起放牛的知青。
大海从布袋里取出一双雪白的回力鞋,递给他娘。
大海娘将鞋接在手里,摸了摸。
这鞋子真好。
“给人家退回去。”她又将鞋子递还给大海,语气不容置疑。
“为什么啊娘?”大海大急,这鞋子他不知道多喜欢,但是他打定主意了,这鞋子他不穿,放着等他妹妹长大了穿,这样好看的鞋,她穿着肯定好看。
“凭什么收人家的鞋子?你收了鞋子,送什么给人家?我们家穷成这样,什么都送不起。”大海娘目光不忍却又包含坚决。她知道儿子一定喜欢,但是鞋子却不能收。
“陶岩哥又没指望我送东西还给他,陶岩哥还教我认字呢!”大海急道。
“人家不求回报,但是我们不能因此理所应该地收下别人的东西。他教你认字是大恩德,你这辈子都不能忘!”
娘说的话大海从来不会不听,这双鞋陶岩没有送出去。
多年后,大海才明白过来,原来他身上最宝贵的品格骨气,是在最贫困潦倒之时,他娘烙印在他身上的。
几天后。
天渐渐转寒,清晨穿两件衣裳都有些冷。
陶岩跟着要喝水的牛到了河边。
朦胧的晨雾中,河边有道纤细的身影,她周身萦绕着水雾,侧着身,露出一张恬静的侧脸。一边洗着衣裳一边朝旁边说话。
是杏香。陶岩一喜,正要叫她,注意到她身边不远有个人也在蹲着洗衣裳。
“家栋哥,你洗衣裳这么早?”
河水温热,还腾腾地冒着水汽。
陈家栋看了一眼杏香,她已将外衣脱下,整齐地叠了放在身后的石头上。底下穿着白色碎花小衬衫,灰白裤子,自纳的布鞋连鞋底都是干干净净的。兴许是因为用力搓揉衣裳,她两颊有些酡红,更添几分俏色。
“早起没事做,就过来洗衣裳了,你也这么早。”
杏香笑了笑,她平时都是早上过来洗衣裳。
两人有说有笑的,等杏香洗好了衣裳,陈家栋接过了她沉重的木盆,一路送她回了林家。
陶岩连着几天看到河边有两个蹲身洗衣裳的身影了。
即使他过去,也只是陈家栋在和他说话,杏香偶尔嗯嗯几声,不多理会他。倒是和陈家栋一直有说有笑,两人越来越熟。
杏香脚还没好全,陈家栋每天都帮她将沉重的衣裳端回林家。
不知为何,陶岩看着杏香冲陈家栋笑的模样,总觉得刺眼得很。
这日晚。
林家人早早睡了,杏香等在厨房烧热水,栓了厨房门,洗了澡。
倒了水,杏香穿着薄薄的里衫,准备回屋。
突然手被人抓住,他用力一扯,将她拉进暗处。
杏香大惊,正要叫喊,嘴就被人捂住了。
“别叫,是我。”
陶岩感觉到掌心贴着她柔软的嘴唇,心里一动,连忙放手。
“陶岩哥?你做什么?”杏香有些恼怒,瓜田李下的,别被林家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我”陶岩也听到了杏香话里的怒意,他也不想这样啊,白天根本就没机会和她说话,就算有说话的机会,杏香也是爱理不理的。
“你在生我的气?为什么?”
杏香别过头,硬邦邦地道:“哪里,我做什么要生你的气?”
这口气,分明就是在生气,陶岩目光带笑,软声问道:“你在生气什么,我哪里做错了,你总得告诉我,我才好改正。你这样闷着不和我说话,我难受,你也难受。”
“我才不难受呢。”陶岩轻言软语哄她,杏香听在耳里,气不觉消了几分了,这话说起来,有些俏皮意味。
陶岩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杏香被他笑得有些难为情,伸手摩擦双臂,“冷死了,我先回屋了。”
杏香转身就要走,手猝然被人拉住,他用力一带,杏香就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陶岩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她。
“这样,就不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