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8.星尹三十八(2 / 2)鬼引首页

“转个身。”大和尚突然说道。

齐玉麟莫名其妙,但还是照他的话转了一圈,转回来时狐疑地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仰起头。”大和尚又叫她抬头。

齐玉麟更加莫名,但还是将下巴抬了下起来,脑袋向后仰。

“阿弥陀佛。”大和尚见她下巴处有一颗绿豆大小的黑痣,叹了一句又说“请施主伸出手,掌心朝上。”

齐玉麟再次照做,大和尚见她右手无名指的指纹不成螺纹的,麻麻点点的,吃了一惊。突然,大和尚口中念念有词起来,接着快速摘了一支香炉上正燃烧的上供香往齐玉麟的无名指上烫去。

“啊!”齐玉麟没想到他会突然拿香来烫自己,赶紧把手收回来:“你干什么?”

“你随我来,我替你占卜,问你所寻之人。”大和尚说着便朝殿里去了。

齐玉麟一头雾水,揉着被他烫得辣辣发疼的手指,跟上他的步子往殿里去了。进门就看到殿里一角有个坛位,坛位的桌上有个香灰盘,平平整整摊了一盘的陈年香灰,香灰盘边上一个柳木制的丁字乩笔横卧。

“写下她的名字与八字。”大和尚递给她一张黄纸和一支毛笔。

“我只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的八字。”齐玉麟想刚刚已经跟他说过了啊。

“那就写她前生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因何而故。”大和尚唤来两个小师傅,为他整理乩盘。

齐玉麟想了想,便将顾筠婷的生辰八字、祖籍、亡故的原因写上了

要说真有前世今生,那六道轮回之时,也必经孟婆庄喝那一碗五味的孟婆汤忘却前生所有记忆。但是,偏偏齐曼儿却没喝那孟婆汤,她宁愿入忘川河,受铜管穿喉、铜蛇铁狗的噬咬也不肯忘却顾筠婷。

现如今,齐玉麟落笔写下顾筠婷的名字、死因,那些与她前世的点点滴滴才涌上心头。登时,齐玉麟泪落如雨,也才想起忘川河中那些不肯喝下孟婆汤的孤魂野鬼,自己也曾与它们一样在忘川河里发了疯、成了魔,一遍一遍地看着爱过的人从奈何桥是走过,一遍一遍地看着她喝下孟婆汤重新投胎与新的爱人爱恨缠绵。而自己却要在忘川河中受尽千年的水淹火炙之苦,才能带着前生记忆投胎做人来阳世寻她再续前缘。这便是不肯忘却的苦,但若能再与她重续前缘,便一切都是值的

大和尚合了齐玉麟和顾筠婷的八字,就着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八个方位占卜出了孙亦恬的方位,“你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真的吗?用她前世的八字和我的八字也能算得出来吗?”齐玉麟倒将信将疑起来了,她只是不浪费更多的时间。

“你颚下有痣、指有封耳痣是不肯喝孟婆汤,受地府铜管穿喉处罚留下的印迹,封耳嘛”大和尚对封耳欲言又止,转开话题:“从八字来看,你找的这个人与你确实有前世的宿缘。此番用前世缘卜今生踪迹也未偿不可。只是从乩文来看,她此番出走命里带凶,恐怕将有血光之灾啊。”

“我正是预感到她将有不测,才寻到这里来的,大师你能确定她具体的位置吗?”齐玉麟听了大和尚的话更心焦了。

“以此为起点,往西方行三里,可得结果。”大和尚给了齐玉麟一个定位。

齐玉麟推算了一下,向西方三里:“三里就相当于1500米,应该还在这寺里。西面是寺中什么地方?”

“有一间堆放旧物什的房间,平时鲜有人去。”大和尚说着已经与齐玉麟往外走了,“我让小徒去拿钥匙。”

两个人匆匆赶到这间屋子时,房子的旧锁已经落在地上了,于是两人也不等取钥匙的小沙弥推门到屋子里转了一转。但是,这屋子除了一屋子的尘灰味外,别说什么大活人了连只活老鼠都没有。

“按乩文所批,应该就是此处,怎么会没有呢?”大和尚想难道自己的占卜出错了?

“你没错,她就在那口铜钟里。”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屋外传了起来。

大和尚和齐玉麟从屋里出来,只见一个周身穿着红衣的女人,坐在墙头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你是?”齐玉麟看着这个人,觉得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雀踏枝。”红衣女人冲着齐玉麟笑了笑。

齐玉麟埋头想了想,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不认识。”

“你别管我是谁,你再不救她,她就死了。”雀踏枝指着屋里的那口大钟说道。

齐玉麟与大和尚听了急转回屋,走到那口铜钟前。

“奇怪!有谁动过这口钟吗?”大和尚见钟有明显移动过的痕迹:“五年前上封寺遭遇了一场火灾,当时天吞地灭、百鬼出世,这口钟也接连被雷劈中数次,导致铜体开裂。我们怕它碎块掉落砸到人才换了新钟,并将它置放在这里。这口钟少说也有几吨重,一般人根本挪不动,现在怎么行移了位?”

“别说那么多了,快找人将来放倒看看孙亦恬在不在里面。”大和尚还有说得不停,齐玉麟早早就急得火急火撩了她拍着比她还高的大钟问道:“孙亦恬你在里面吗?”

齐玉麟没听到有人回应,隔了一会儿倒听到了两声极轻的咳嗽。

“我马上叫人来。”大和尚也听到了大吃一惊,赶紧跑出去叫人来。

不久,大和尚便率了上封寺十几口僧众浩浩荡荡而来,将这口钟吊了一起来。这钟一抬,孙亦恬便从里头滑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大活人被罩在这钟里了?你们谁动过这口钟,还让这位施主受难了吗?”大和尚呵斥着僧众。僧众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孙亦恬!”齐玉麟见她脸色苍白,几近昏迷,将她架起来:“我带你上医院。”

“恭喜,恭喜啊!”雀踏枝还坐在墙头上,见齐玉麟架了孙亦恬出来,拍手叫好。

“谢谢你。”齐玉麟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指点她找到孙亦恬的确实是她,道谢也是应该的。

“别急着谢啊,她没死在那口钟下是她命不该绝。不过,马上她就要死在我的手上了。”雀踏枝的笑变得阴狠起来,对僧众说:“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

“你想干什么?”齐玉麟没想到她这脸翻得比翻书还快。

雀踏枝不答,手一挥那地上突然多出来许多蜈蚣、蝎子、毒蛇、蟾蜍、蜘蛛来,众僧见了都吓了一跳。这五毒更是一拥而上,迅速地爬过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将这些僧人咬得落荒而逃。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齐玉麟架着孙亦恬是想逃也逃不了,但这五毒却并不咬她们。

“把麒麟印交出来。”雀踏枝开门见山的说。

“我不知道麒麟印在哪儿,就算知道我也不会交给你的。”齐玉麟听她提到麒麟印,便又想起许多事情来“是你把我爸掳走了吧,把我爸还回来!”

“呵,看来你已经记起了不少的东西啊。五年前这上封寺那一场大火,你还记得吗?麒麟印破之后,百鬼出世,吞天灭地,到了这祝融庙你应该想起来了吧。你没有修练齐氏祝由是控制不了麒麟印的,不想重蹈覆辙再害死你哥哥那样的亲人,最好把它交出来。”雀踏枝似乎对五年前的事情了如执掌。

“我真的不知道麒麟印在哪儿。麒麟印一向由我爸爸掌管,我没有修练过齐氏祝由,又怎么会知道麒麟在哪里呢?”齐桓晋在时就决定封印麒麟咒术、齐氏祝由了,没有给齐玉麟兄妹传过法,她是真的不知道麒麟印在哪里。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雀踏枝没了耐心:“好,那给你一个选择,要么交出麒麟印,要么我杀了孙亦恬。不,是杀了顾筠婷!”

“这里是佛门、道教重地,你敢!”齐玉麟咬牙切齿。

雀踏枝冷哼一声:“哼!佛门、道教重地?五年前,百鬼出世这佛门重地也被一把火烧个精光,怎么不见佛来渡你,道来救你?”

说着,跳下墙头,扯出一把匕首朝孙亦恬刺去。齐玉麟见了这锋利匕首心下一惊,竟然伸手直直抓住了雀踏枝的匕首。

“滚开!”雀踏枝大喝一声,将匕首一抽,齐玉麟的五指便被这匕首划破了,一时之间鲜血直流。

雀踏枝将齐玉麟掀开再一脚踢在孙亦恬的腹上,半昏半醒的孙亦恬便被踢飞老远,撞上门上昏了过去。紧接着,雀踏枝再持刀向前一刺就要结果她的性命,齐玉麟眼疾脚快,伸脚将她绊了一下。雀踏枝踉跄了一下手上的匕首便扎在了门上,她拔出时一个惯性刀口就划到了孙亦恬的脖子上。顿时,孙亦恬脖子上的血喷溅而出,如同前世被斩首时般血流如注。

齐玉麟看这情景,心口一紧阵阵抽痛起来!她倒吸口口凉气,回忆起顾筠婷被齐氏族长斩首的场景。那是她亲眼所见、历历在目的过去,她曾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雀踏枝见齐玉麟捂着心口疼痛难忍倒不动手了,她本来就是奉命来取麒麟印的。现在,齐玉麟的反应强烈,说不定麒麟印马上就要问世了。

齐玉麟不知道此世她与轮回成孙亦恬的顾筠婷命该如何。但是,她还不想她死,她在忘川河里成疯、成魔,就是想要与她再续前缘,她还没来得及与她相认,还没来得及互诉衷肠,说前情往事。

于是,齐玉麟强忍着心口的剧痛,爬过去用自己的手摁住了孙亦恬的伤口:“你别死啊,你又要抛下我吗?”

“我有止血咒,只要你肯把麒麟印交出来,我马上就替她止血救命。”雀踏枝没忘记自己的任务。

“我真的不知道麒麟印在哪儿,我哥哥死了,你父亲不见了如果我有麒麟印早就拿来救他们了、找他们了。”齐玉麟瘫坐在孙亦恬旁边,孙亦恬脖子上的血从她的指缝溢出来,她知道孙亦恬被割到了主动脉,这血照这个流法,没等送到医院她就没命了。

“帘外五更风,吹梦无踪。画楼重上与谁同?记得玉钗斜拨火,宝篆成空。回首紫金峰,雨润烟浓。一江春浪醉醒中。留得罗襟前日泪,弹与征鸿。”不由的,齐玉麟更想起前世的苦来,念起了李清照怀念赵明诚的词句来。这首词是齐曼儿在顾筠婷死后终日念叨地,她没想到现在才又再遇着她竟然又要生离死别了。她不知道自己还没有机会像前世那样可以不喝孟婆汤,可以从忘川河里熬过来。

雀踏枝往时要杀人、害人都是使的蛊、使的降、蛊降一出千里击杀,自己根本无需面对这能被杀者的生离死别,没想到现在看到齐玉麟和孙亦恬这样反倒心里不是滋味了。

她正打算给孙亦恬止止血,先不让她这么早死。但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听得突然一声晴空霹雳,一道雷电劈在了她刚刚坐过的墙头上,打得灰石乱飞。而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由东向西滚滚而来厚厚一片黑云,不消一会儿天地俱暗,狂风大作起来,这狂风还险些把雀踏枝刮出去为半米远。

“你使的什么妖法?”雀踏枝也有些不安,这样的突变,她完全没有预料到。现在,突变的一切,就跟五年前一样,天雷作响、黑云万里、狂风大作,就差百鬼出世了。

齐玉麟也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心口不再抽痛了,这痛似乎转移到了摁着孙亦恬脖子的掌上,再又转移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她知道自己刚刚用手去接雀踏枝的刀被割伤了手,刚刚并不觉得特别的痛。但现在,这痛伴着强烈的辛辣感,直痛得她大汗淋漓。

不仅如此,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像被什么吸附在了孙亦恬的脖子上,自己手指的伤口与了孙亦恬伤口像吻咬在一起似的,互相吸允着。不,与其说两个人的伤口在互相吸允,倒不如说是孙亦恬的伤口正在吸自己的血。

“喂,你是不是用了麒麟印?把麒麟印给我!”雀踏枝被风吹得近不得她们俩的身,但她觉得突然风云变色,肯定是齐玉麟使了麒麟印的缘故。

齐玉麟没功夫理她,她抱紧了孙亦恬,却发现孙亦恬从她指缝中溢出的血渐渐停了也干涸了。

“怎么回事?”齐玉麟喃喃。这时,孙亦恬动了一下,睁开疲困的眼看了她一眼,又昏了过去。

这狂风越吹越大,雀踏枝已经是站立不稳,只得正身盘坐,收视返听,双手置于胸前,结大莲花印,默念定身咒将自己定在原地,省得被风吹了去。不过,她还没静下心来,半空又突然来了一记响雷,真打在她头顶的屋檐上。一时,屋檐粉碎,砂石、砖块、琉璃瓦乱飞,纷纷砸将下来。

齐玉麟见这屋子怕要被雷给劈塌了,不敢久留连拖带拽地把了孙亦恬给挪走了。雀踏枝也知道不能久留,想起身逃难,但刚刚她给自己施了定身咒,避走不及,她头上那飞檐被大风一吹便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