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良久的沉默。

办公桌前的冯溟深，看向不远处坐得不怎么安稳的男人，面上稍稍带着几分笑意，眉梢眼角却似乎都已沾染，更显得五官清丽斯文，可他眼中的笑意又是那样的淡，淡的几乎没有。

下一秒，他的手“砰”地一声砸在桌上，发出一声巨响，沙发上的男人身子一跳，几乎要从沙发上站起来。

苍白的光线落在冯溟深脸上，利落地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脸庞，眉毛下深邃的轮廓被光线拉成黑影，但还是可以看到那双迥然凌厉的丹凤眸子，正如一把利剑直直射向已经满脸惧意的男人。

“你又想怎样，呵，看样子是又输钱了”冯溟深像是忍着极大的怒气，他扯下领带，扔在桌子上，挽着袖子朝男人走来“你不去你主人那里摇尾乞怜，来我这里，是指望我为你的赌债买单？”

“你哪里来的自信！”冯溟深将男人的领子抓住，一把拎了起来，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印出瑟瑟发抖的男人的模样。

眼前的男人正是苏潭清家的司机，冯叔。

他显然被领子死死地箍住了脖颈，脸渐渐憋红，双手使劲掰着冯溟深的攥着自己的手，冯溟深没有动，冯叔动作越发挣扎起来，却终究力气没有冯溟深的大，面色变得苍白，嘴唇发紫，眼睛也开始翻白，就在快要背过气去的时候，冯溟深松开了手。

冯叔身子一软，瘫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说，这次欠了多少钱”冯溟深翘着腿，倚靠在沙发上，不去看地上的人，眼里似是快慰，似是痛苦，还参杂着几分厌恶，整个人隐在光线暗处，神色让人看不清楚，却让人觉得他仿佛承受着千钧重担。

“不多，不，不多，二十五万。”冯叔听见冯溟深的话，顿时不咳嗽了，直起身子，眼里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接着又试探地说道：“我我的房租也到期了。”

“等会儿我会让秘书把钱打到你的卡上，现在，滚出去！”冯溟深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压抑着的呼吸声显示出主人正极力控制着怒火。

还坐在地上的男人，眉开眼笑地一咕噜爬起来，眼里闪过几丝贪婪，面上也露出猥琐的样子，但他显然对冯溟深有所畏惧，一边笑着绕开冯溟深一边快步离开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的门，原本还装着可怜兮兮的模样的男人立刻变了神态，身子也挺直了，神态倨傲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背着手，踱着步子，头昂得高高的，路过秘书的办公桌，色眯眯地将人家周身扫了几眼，露出一个下流的表情来，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才大爷似的走了出去。

儿子怎么能赢得过老子，即便是溟深这个小子，再怎么厉害，还不是乖乖地受我的摆布，稍微地装出一副示弱的样子，再换上一副慈父的模样，像今天这样，随便几个街上买的油饼，就能让这傻小子上钩，还每次都管用。冯叔得意于自己的演技，至于自己与冯溟深那点微弱得近乎没有的父子之情。呵，哪有喝在嘴里的酒，握在手里的钱，睡在身边的女人来的真实有用。也不知那傻小子还在期待什么，也是忒天真了些。

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房里的男人雕塑般坐在沙发上，不发出一点声响，空气中油饼的香味却越来越浓郁。

冯溟深起身，将桌上裹着塑料袋的油饼猛地扔进垃圾桶里，坐回到办公桌前，打开一本文件夹，看了没几分钟，又忽的推到一旁，从垃圾桶里捡出塑料袋，放在桌上。

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双眼似乎看着油饼，又似乎没看，整个人好似一块千年寒冰，散发着刺骨的孤寂冷意。“好的，同学们，这节刑法课就上到这里，下课”讲台上的老教授合上书本，摘下眼镜，将放在一旁的帽子盖在自己稀疏灰白的头发上，颤颤巍巍地走出了教室。

今天苏潭清没来，由学校另一位老教授代课。学生们热情徒减，一下课就纷纷散去，教室里顿时冷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