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潭清知道父亲说的是对的,是自己失态了。他神色恹恹地,暗叹一口气,蓦地将身子斜靠在了沙发上,搭在沙发边沿的手略过绣着花纹的垫子,拇指和食指搓动着上面冒出的线头,不去看自己的父亲。
“溟深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父亲又给我工作了几十年,身为老同学,涂所长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的,才把事情压了下来,保住了他,不然你以为把国会议员的儿子送进监狱,是闹着玩的么。”老人神色变得凝重了不少,眼神也锐利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隐隐地露出几分久经沙场才有的嗜血颜色。
“就算是你,身为检察官,刚正不阿是好的,但是你以为事情就真的这么简单,一个年纪轻轻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这么快就办了一件大案,成功地把多年都抓不到的罪犯送上了审判法庭?要是真是这样,干脆你来当部长好了,其他人通通给你让位。”老人面上颇有不屑,语气也更重了些。
“爸,你的意思是孙部长他们是故意的,人不是抓不到,是根本不想抓,也也不想管?”苏潭清没想到一年前的案子里还有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一时有些结巴。
“所以说你还年轻”老人淡淡地看了一眼苏潭清,继续说道:
“所有的证据都不是实实在在的,只要对方不承认,案子根本结不了,人必定会无罪释放。这样的结果,对于你们两个刚刚上任的毛头小子来说,看起来凑和,顶多挨几句上司的骂,大家糊弄过去也就罢了,他们哪里想到你和溟深两人是里外串通地搞心理战术,硬是让嫌疑人自己在法官面前认了罪。捅了娄子,得罪了高官,除了拿你们两个顶事,还有什么办法。”
老人无奈地看了眼身子已经僵硬的苏潭清,继续说道:“你是我的儿子,他们不敢动,可溟深,一个司机的儿子,在他们看来,根本没有分量。”
苏潭清不是完全的不懂人情世故,人心险恶,毕竟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可是,他真的没想到,或者说从未往深了想过,经过他手的,一件简简单单的案子的背后,还有着这么多的枝枝节节,就好像一张白纸,被不同身份背景的无数个人摸过,染上了纷杂的颜色,而他还一无所知,以为这只是一张简单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