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转向两位工段长:“工作中总会出差错,但我们务必要将其可能性降到最低。
从年底到现在,已有三人在贵工段重伤,若再出现同类事故,两位请离职。”
“是,厂长,我们会吸取教训,保证这类事故不会再度发生。”
工段长赶紧保证。
大型钢厂里发生安全事故是常态,尤其在危险的作业场所轧钢。
即使造成严重伤害或甚至死亡,通常处理得也不算苛刻。
张副厂长早已习惯,只是对车间主任们进行了一番训斥,没有深入追究责任。
下班后,李建国与贾东旭一起来到市场上买了点东西去探视易钟海。
虽然关系破裂,礼节上的周全还是必要的。
毕竟不论私人情面如何,李建国仍是院长兼生产副厂长,作为易钟海的手下和朋友,面对这般惨祸岂能置身事外?
医院中寻得易钟海的病房,他已经苏醒过来。
但受右臂丧失及不育消息的双重打击,他此刻显得极度消沉。
当他看到李建国,情绪瞬间激动:“李建国,你来这儿有何用意?我都成了这样,你还特地带笑话说事吗?你还有一丝人味儿?!”
李建国对易钟海的反应并未感到诧异。
共同在这样一个院子中居住许久,他对易钟海的个性早已熟知于心,揣摩他人意图,曲解高尚之人的心态在他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
因此,他听到易钟海的话,并未动怒。
而贾东旭则难以忍受如此挑衅。”易钟海,你懂尊重和感恩吗?师父是好心看你,却遭遇你的这种态度?”
他说,”当你生活不顺心时,要反思自我,而非总觉得自己被全世界针对。”
最后李建国安慰地劝道:“东旭,把东西放下吧,我们先回去。”
其实他此行的主要目的并非真的在乎易钟海的生死,而是出于邻里与上级之间的礼貌责任。
既然已经亲眼见到并略施教训,接下来例行的探访任务也算是完成。
如果再继续停留可能会被认为是过分打扰。
贾东旭内心充满不甘,愤怒地将物件放在病床柜上,而后师徒两人离开病房。
返回四合院后,众人围绕易钟海的事情热议不断,尤以李慧兰尤为关切。
虽然与易钟海离婚后关系变得微妙,但他之前的种种行为深深伤害了她。
然而,多年的共处还是让她的内心牵挂着他的安危。
赵瘸子表现出宽容的一面,主动带李慧兰询问易钟海的伤势情况。
李建国如实相告。"
听到易钟海不幸失去一臂的现实,李慧兰禁不住热泪盈眶,回想起他在多年前七级钳工选拔时的意气风发,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他竟这般快就陷入困厄。
现在的他不仅被安排至冲洗渣料部门做最繁重的工作,还得承受失胳膊的打击。
李慧兰觉得这就是生活的无常和命中注定。
时光匆匆而逝,夏天过去,秋意渐浓。
易钟海早已出院,由于工友及时救他,仅失去了手臂,别无大碍。
随后他转至保安部门,负责看守厂门。
门卫有不同职责:一部分要维持形象站岗,而易钟海的任务是在岗楼上喝茶阅报,收发快递和进行车辆登记。
至于过往行人是否记录,则看个人酌情处理,因为登记只是为了预防偷窃,步行者能拿走的有限。
“老易,喝茶呐?”保安队长查勤时看见他如此悠哉游哉,虽觉奇怪,但明智地没多管。
易钟海轻视地斜了一眼,鼻息中冷哼一声,”嗯”。
他的底气源于工籍表已改签为安保性质,工资待遇自然与冲渣车间大不相同。
当初他是冲渣工,工籍仍标记为钳工等级,拿的是 钳工工资;但现在,易钟海的保安职位让他领的是远低于车间的薪酬,每月仅得18块。
保安队长对他的傲慢视若无睹,取出一叠保卫部门的信便打算离去。
此时,易钟海忽然提出:“曹队长,我明天休个班。”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请假申请,曹队长脚步稍停,反问道:“易师傅,明天是周末,有什么特别事情需请假吗?”
得到易钟海含糊不清的”嗯”声回应,他便转身离开。
五号
易钟海同样简单应了一声,脸上带着一副不愿透露信息的表情。
曹队长呵呵笑了起来:“行,师傅如果有事的话尽管忙,明天空下来我会派其他人替你值岗。”
说完,队长径自离去。
易钟海则一直品茶,直到《东方红》的旋律响起,他才起身离开值勤楼。
但他并未直回家,而是特意前往菜市场买回了些肉与菜。
两年过去啦。
明天,正是那失聪老妇人释放出狱的日子。
如今易钟海的日子过得很落魄,院里的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等那老妇人出监后,他们俩至少可以有个陪伴。
毕竟,在面对同一个敌人时,他们的立场还算一致。
“小花?”
“在!”
“今天是你新生改过之时,整理行李跟我回家。”
“好!”
承德监狱。
门外守候许久,易钟海一直等到快要接近上午十时,监狱的小门才缓缓开启。
一位年过七十但精气依旧的女士缓步从狱门里走出来。
“老夫人,您的接头人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