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树巷口下,柳枝飘洒一地。这该死的秋天,不仅人变得无精打采,就连柳枝也像是没骨头一样无力的飘洒,半点趣味也无。
常年在此的卖糖人许三儿蹲在树根下,哀声叹气。不为别的,刚烫好的糖,一下子掉了两三个树叶,虽说住在这柳巷的人年年都有吃柳叶辟邪的习俗,但徐三儿可不是那些烂心烂肺的生意人,将脏东西挑出去接着卖,这一锅糖沾了叶子,得,算是坏了,只是可惜了这一锅好糖。
虽然还得重新再熬,但许三儿可不怕累,生意再难做,也不能失了良心,小商人也有小商人的智慧,一分钱一分货,挣钱不亏心,就是老天爷也不能捂着钱袋不让我许三儿赚。
只是连年的战乱就让小买卖人不好做生意,但糖人许三儿自认为自家做的糖人虽难登大雅之堂,但好歹在自家柳树巷门口还算是“鼎鼎大名”的,不说别的,后街黄先生的私塾放课后,娃儿们都喜欢拿出一文铜钱,买上个糖人,因此,虽然许三儿的铺子小,却也没像前街的福安居这样的“庞然大物”直接倒闭掉。
看着眼前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糖人,许三儿按耐住性子,耐心等了下去,半晌,可算是等到了“正主”。
一般来说,糖人许三儿都会等上一下午,倒不是说他闲得慌,而是为了等着放课后的稚童们,看着他们摇着头嘴里喊着“之乎者也”,像小鸭子凫水般从王李两家大院之间窄窄的巷道里穿过,然后在自家小铺子上停下,看着眼前的美食,目不转睛的挑选他们心仪的糖人,小嗓音喊得响亮,许三儿仿佛听到了财富的声音。
看着眼前稚气的少年们,许三儿打心眼里喜欢,糖人许三儿十年前孤身一人来到龙虎关,三十多岁的遮奢汉子,啥也不会,差点饿死,最后还是靠了一手画糖人的“绝技”,勉强在柳树巷定居了下来。这么些年,到也有些跟底,许三儿人长的不错,巷尾的刘婆成天成天的往他家跑,想着给他介绍个媳妇,也能落个好处,只是这许三儿就跟茅坑里又臭又硬的石头一样,死活不娶,一来二去,惹的刘婆在他家门口破口大骂“狗日的许三儿,给你找婆娘你还不乐意上了,老娘我跑了多少趟,腿都罗圈了,你娘的你还挑上了,咱这巷子里哪家姑娘配不上你?你还不知好歹?”周遭邻居纷纷打开窗户,拿出小板凳在屋檐下偷听,许三儿一双驴脸憋的通红,半天没言语,只是就算这样,许三儿依旧是油盐不进,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这并不代表许三儿不喜欢孩子,恰恰相反,糖人最开始的定价本来是三文钱,但考虑到柳树巷孩子们的生活,和孩子们每回下课后殷切天真的眼神,许三儿觉得少挣点也没什么。
“来这个,来这个,这个凶神恶煞的,横眉瞪眼,一看就是大将军!!!我将来也要当将军!”孩群当中,小胖一眼就相中了最好也是最精美的糖人。
“真没文化,俺娘说,这是钟馗大爷,能保人平安哩。许叔叔,给俺来个读书人模样的,先生说俺有灵气,我也要像先生那样当个读书人,”
“李宝,先生又不是只夸了你一个,你神奇什么,俺要这个,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