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地，柳奇生想起了梦中那恶鬼的笑容。

“令主，得到结果了，死亡时间在三个时辰之前。”巷子深处，灰衣女子毫不避讳地站在血泊之中。

“大约是丑时么。”狐狸面具沉吟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一具瘫靠在墙上的男性尸体，鲜腥的血液淌满了巷子深处。仔细看去，那具尸体的脖子上有一道醒目的伤口，很明显是被干脆利落地一刀封喉的。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尸体血淋淋的面皮…不，应该说是面容，因为尸体的脸上只剩下了肉与骨头，面皮被整张割了下来不知所踪。

戴着狐狸面具的男子蹚着满地的鲜血靠近那具靠在墙壁上的尸体，蹲下仔细端详着他血肉模糊的面孔。死者的脸上没有一点留存的皮肤，是被完整地用刀剥离了下来，看得出杀人者的手法应当是十分娴熟。尸体穿着的褐色麻衣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大块，看体型应是一名中年男子。令人不舒服的是，在刺鼻的血腥味中，空气中还飘荡着一股浓郁的酒臭味。

“你们来的时候可有看到可疑的人物？”狐狸面具看着尸体血淋淋的双眼，那双眼睛的瞳孔已经变得混浊，却还怔怔地看着前方，没有了眼皮的遮挡，血液与眼白的混合看上去颇为瘆人。“没有。”灰衣女子看向身旁另一个高瘦男子：“当时我们并未看到任何人，我们是追着血腥气过来的，不过辰桀似乎有事想告诉您。”

“令主，这次的事有些蹊跷。”一旁一直沉默的高瘦男子这才开口。“他这次似乎是故意引我们来的。”别着狐狸面具的男子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他以往行事都相当隐蔽，我们最快追踪到他的一次，距他犯案都过去了足有一天。”辰桀咽了口唾沫，继续道：“但是这一次，他留下了如此明显的踪迹，这样浓郁的血腥气，他理应知道这会让我们轻松锁定到他，时间不足这种低级错误也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狐狸面具点点头：“你想说的是……这是阳谋，即使我们明知他是故意引诱我们到这个小镇里的，也只能一头扎进这里。”

“没错，这是他有意为之，这座小镇里很可能有其他的大妖存在，我们有可能会遭到反扑。”辰桀语气凝重，在场的几人同时陷入沉默。

“令主，这里的县令已经带到了。”就在这时，络腮胡子的汉子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到了巷子里，书生正是柳奇生，正出神地看着满地的鲜血与巷子深处血肉模糊的人形。

柳奇生表现得还算镇静，表情并没有太大的起伏，可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在他看到那个被剥去面皮的死者时，冷汗就已无声息地浸透了他的背心。能做出这种杀人手法的，只有那个困扰了他十余年的梦魇。

尽管他竭力克制，可还是被狐狸面具看出了他脸色的苍白，不过却只以为是惊吓于这种慑人的场面，好言安抚了他几句。

“大人，可有什么事是下官能做的？”柳奇生压下心中的惊悸，向这个一看就是领头人的男子深深做了一揖，同时小心地打量着对方。

面前这个男子虽然是这些人中的领头人的模样，却年轻得出奇，只有二十余岁的模样。面容也十分地普通，是一张很没有特色的脸，看过后便难以在脑海中再想起来，只能记得他别在头侧的那张狐狸面具。声音倒是十分地有辨识度，带着一种淡淡的磁性，给人以安心的感觉。

“如你所见，这件案子是妖物作乱。”狐狸面具带着玩味的眼神扫过柳奇生。“你先找人把死者搬到县衙里去，让他家人认领了就行。回去后，你先下一道宵禁的公告，至于别的事，之后我再详细地告诉你。”

柳奇生连连应诺。

县衙内的议事堂中，头上别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坐在主位，左侧客位是知县，右侧则顺次坐着五名男女，而中间则是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本来不应多事，但是此次情况特殊，我便向你介绍一下我的几个下手。”别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带着令人安心的笑容道：“在我身旁的是李昆，是我的直属下手，之后我有任何事需要你做都会由他来通知你。”狐狸面具微微一顿，接着说道：“至于他们几个，就让他们自己向你介绍吧。”

右侧第二个客位上一个高瘦男人声音沙哑道：“辰桀。”随后是那名年轻的灰衣女子：“韩素。”接着是早上来带县丞跑了一路的络腮胡大汉：“申吾。”最后是那个堵在小巷口的壮硕汉子：“海威。”

柳奇生只能默然地看着他们每一个人，他知道这些人多此一举的理由。十四年前，某个族群带来了他的噩梦。如今，这个噩梦再次降临了。

“至于我，名为江不仪。”柳奇生抬起头，正好对上主座上男子颇有些玩味意味的眼睛，连忙低下头作揖。

“这几天你正常办公即可，有事我会让他们来通知你，你若发现异常，便差人来此地的妖巡府找我。”狐狸面具说罢，便带着几人离开，知县连连点头称是。

“江大人，可否容卑职问一句？”柳奇生看着江不仪的即将走到门口的背影，在思虑再三之后，还是鼓起勇气问道。

“何事？”

“昨晚杀人的是是什么妖物？”柳奇生仿佛听到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而后听到江不仪柔和的声音传来。

“千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