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和糜芳停止交谈,在场的官吏掾属,都肃穆起来整理衣冠,向前迎去。
江面波光粼粼,顷刻间,已是黑压一片。
最先出现的是,船身窄小速度灵敏的数十艘斥候船,其后是往来如飞鸥的走舸,船舷有女墙,因操纵桨的人数,比其他船多出一倍,速度非常快。
后边跟着五十余艘的艨冲和斗舰,艨冲是一种战斗力很强的战舰,外边蒙着牛皮,因为蒙了牛皮,敌人的箭矢就不容易射到里面的人,里面的人可以用弓箭和长枪,从小孔攻击外面的敌人,属于进攻性快艇,专用以突击敌方船只。
从外边看,船的形象有些像龟壳,只留一些小的孔洞,便于攻击。
斗舰比艨冲要大,在船舷上也设置了女墙,墙高三尺,用来隐蔽军士,战斗力更强。
当年周瑜赤壁之战就是用艨冲和斗舰数十艘堆满柴草,灌满油脂,又将走舸系在大船后,冲击曹军水师大营的。
船队最中间四层高的楼船,是当今江河水域的霸主,一面巨大绛色“漢”字大纛,悬挂在正中央,汉纛侧边,还有一面素色牙旗,竿上以象牙饰之,旗上辑刻着:“汉襄阳太守荡寇将军汉寿亭侯关”的大字。
在楼船周围,还有把两船并列到一块的舫,以及体积最细的艇和护卫楼船侧翼的先登。
大小共计四百七十余艘,长风破浪,一路顺江而下,浩浩荡荡与水天连成一片。
船队以水战阵形,沿顺次在江面中心排开,多种舰船配搭脉络分明,哪怕是在登岸的过程中,也能有效防御长江两侧突然出现的敌船。
楼船停靠在岸,先是骑马的斥候齐整如一,有序的从两丈宽的踏板,跃下快速分散在四周警示,随后是阵营的旗杆上绑有旄牛的长毛,全营铁甲的先锋部队,背负一侧开刃,刃尖斜直,柄端连铸的环首刀的弓兵,右腰挎弓箭,以整齐步伐,节止进退。
接着是手持长予皮甲的士卒,列阵缓步下船,队列有行,各有旗帜。
在其后则是拖着军需辎重的鹿角车营,一辆接着一辆运下船。
行军列阵的过程中,军士井然有序,军司马与军侯各自率领部曲相继配合寻找空地宿营,哪怕突然遇到变故,也能及时防御,军吏皆衔枚,防止喧哗混乱。
楼船上端,髯长二尺略微斑白,头戴武冠而多颊须的熊虎之将,虽已年过五旬多,常擐甲胄在身仍巍然不动。
关羽微皱眉头,凝目校旗沉吟不语,“我不过是解县一武夫尔,蒙我主数十年以兄弟相待,今又托付荆州,这份恩情怕是以死也难回报了……”
从成都邮亭急发来的信牍,他比其他人更早知道,除了受命督荆州外,还有一条重要的嘱托,那就是——防范江东孙权。
怕江东骤然有变,这使得他不得不提前,率军从江北返回江陵驻守。
念及此处,恰好一阵阴风刮来,关羽不由用手按住左臂,数月前与乐进交战,此臂膀被流箭射中,好在挥动甚无大碍。
但伤口愈合后,到了多阴雨天时,常骨如刀割,可惜军中医者虽多,却无人能就治,听说江陵半年前,从长沙郡来了位医术精湛的老医工,料想应该能医治这伤臂罢。
连阿斗昏迷,也是此医工治好,这次回来便替主公授金酬谢此人,关羽抚须想到。
刘备待他如兄弟,他自然也视阿斗比亲子还亲,当初刘禅昏厥,关羽在战场正与乐进临军对垒,听闻后,连忙派出六拨斥候,前去江陵每日快马一报,直到刘禅彻底好转,才使他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