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陵还赶着回去和钱大炮汇报此次商队的工作,在护送沈泗到钱家地盘之后,便骑马先行回去了。
他们二人停在了空荡荡的斜坡下,高平陵曾提出让尚裕跟他一同回去早做治疗,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尚裕拒绝了。
唯一的线索又断了,尚裕不知道下一次机会会在何时,也不知道钱悦悦还等不等的到他去,为什么毛青雪会抓走钱悦悦,他要什么?钱或者是色?
他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追上去的,这可能是仅有的一次机会,但却因为他的伤势而错过。
尚裕双拳紧握,浑身因用力过猛而颤抖。他很想把那股悔恨通过一次怒吼发泄出来,要是他没有被那三个人困住,要是他能再强一点,要是他躲过那几发暗器,要是......要是......
过往的所有过错都被他在此刻回忆起,他抽了自己两巴掌,为什么会这样?他意识到钱悦悦的失踪就像一次惩罚,对他曾经怯懦、轻浮的惩罚。
“她对你很重要吗?”沈泗问道。
“我只是恨自己。”尚裕说。
“我很少见有人会为了女人拼到这种地步。”沈泗说。
“她不是你口中的女人!”尚裕忽然生气了,停下来反驳沈泗。他清楚沈泗口中的女人是什么东西,是妓女,是玩物,是商品,但是钱悦悦对他而言不是能用女人来称呼的,沈泗亵渎的语气让本就烦躁的他恼火起来。
沈泗也随之停下脚步,他说:“我见过的大多数女人都是我口中的女人。”
“那你母亲呢?你会用那个女人来称呼她吗?你会允许别人物化你爱的人吗!”尚裕激动地说。
“我已经记不清我母亲是什么时候死的了。”沈泗淡淡地说。
尚裕的脸色缓和下来,他忽然意识到沈泗可能和他一样,也是因为某种原因在年幼时便失去了双亲,但他运气很好,遇到了师傅,而沈泗的成长经历可能更加坎坷,他说道:“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住的村子经历了山匪洗劫,当我回去时,父母已经是火光下两具冰冷的尸体。剑派的师傅好心,收养了我,但是我玩性重,总是不好好学,经常跑到外面玩,就是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悦悦,她是富家千金,但却没有丝毫看不起我。”
“就在七年前吧,我又偷跑出剑派去见悦悦,我告诉他,我学成之后就会来娶她,也就是那一晚,幽南剑派遭遇敌袭,我甚至不知道是谁干的,当我回去之后,就如同八岁那一天我回到村子。师傅、师兄、师弟全都倒在血泊里。”
“然后是悦悦收留了我,我那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一直是条不成器的丧家犬。这七年来,悦悦给了我很多帮助,她没有瞧不起我,但我总是瞧不起自己,有许多次她跟我提出私奔的意见,但我都没有答应,因为我害怕,害怕钱家的报复,害怕世俗的意见,害怕我自己给不了她幸福。妈的,我真是个懦夫!”
尚裕说着抱头蹲下,他使劲捶打着自己的头,仿佛是想打爆自己的脑袋一样。
沈泗看出来尚裕其实是在憎恨自己的无能,憎恨自己的轻浮,但是他不敢面对,他只能装出一副潇洒的模样,然后不断重蹈覆辙。
伤口的血因为过度的挤压又流了出来,他的裤子被染红,腰间、大腿上的疼痛将尚裕拉回现实。
“我是不是死了会比较好?”尚裕问。
沈泗不想回答这么蠢的话题,他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寻死这一说法,养育他的人告诉他,要不断地活下去。
可能是难受够了,也可能是见沈泗不理他自己在这样下去场面会变得更加尴尬,他站了起来,让沈泗扶他一下。
“你有喜欢的人吗?”尚裕随口问道。
沈泗没有回答,他不意外,其实沈泗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闷葫芦。
他不经意的瞄了一眼,才发现沈泗似乎在想着什么,他看出了沈泗的思绪飘到了一个人身上,像是春天的风将远处的种子吹到了湿润的土里一般。
尚裕不敢置信,他也不敢多问,只是察觉出这些细节,让他觉得二人的关系又近了不少。
新旺县东南方的醉卧五湖酒楼中,阉人秋三人跪在了女人面前。
阉人秋说:“小姐,若不是那王性佛突然插入......”
他们回到酒楼之后,就和小姐汇报了事情缘由,有这三人在新旺县中出手,除了那龙正养能过上两招,其余人均非敌手,即便是钱家的高平陵也到场,阉人秋也自信能把他们全部杀掉。
唯独那个王性佛是没考虑到的。这绣衣卫是当今朝廷大红人张忠娟所新设的岗,绣衣卫中人可自由在龙兴境内抓捕犯人,官阶由正六品到正三品不等,只要出了日京城,哪怕是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各城知府,这绣衣卫都可以不给脸色。
“王性佛,他来此处是为何,莫不是调查我兄长的?”那女人也意外,这种大人物跨了个州,却没收到半点消息,若早知王性佛今日会路过此处,那她必不挑这个时候动手。
“听他说法,是路过此地,有人听到我们动静,去报官路上遇到他了。”老蒙子压着声音说话。
“路过此地?这几日派人去隐市找找王性佛的消息,看看他路过这里是为何,幽州的绣衣卫都来到却州了,肯定有什么大动作。”女人没有太过于纠结于这几人的失败,既然是运气所致,再多深究也没意义。
“不过我们三人的身份应该尚未暴露,这也算是件好事。”阉人秋说道。
“你们三人销声匿迹这么多年,除非特意去查,不然还真不好认出来,也就大个那个块头显眼。”女人说。
老蒙子也很无奈,自己块头天生,又不能凭空砍了去。
“这事不要让兄长知道,至于钱家那里,我们得尽快动手了。”女人说。
沈泗尚裕已经回到钱家,高平陵早在他们之前就和钱大炮汇报了这段时间的工作,龙正养照旧在侧门等着这二人。他看见尚裕受伤,便喊来府中医师做了一番处理,之后几人才回到龙正养书房中。
“平陵跟我大概说了一下,沈泗,你知道那三人的身份吗?”龙正养问。
“应该是几年前就没了声的阉人秋一伙人。”沈泗说出了他的猜想。
“阉人秋?那几个家伙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啊。”龙正养诧异道。
沈泗不知其中有何秘密,尚裕更是心痒痒,他忙问道:“这阉人秋到底什么人?就我不知道?”
这段故事有些过于久远,龙正养花了些时间回忆了一下,他说:“约莫七八年前,幽州翠山那处出了绑土匪,为首的叫阉人秋,听闻原本其父母想让其入宫做太监,后来没去成,所以成了阉人。这阉人秋占山作匪,是叫翠山寨还是别的什么寨,这寨中三位当家,依次是阉人秋、闷葫芦、老蒙子,他们也不知哪习来的一套功夫,名号还挺响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