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假账这种事情地方官吏实在太过熟悉,他们从来不直接吃钱,这实在太低端。
地方大族一般是统一口径,将修建工程的物料价格稍微往上提那么一点,工程又大,耗材也多,整体下来吃的钱比直接吃钱贪污还多,偏偏上面人还很难看出问题。
就算是真看出来了,人家也能辩驳。
毕竟,材料耗费这么多,当地的材料不足以支撑修建工程,从其他边远地区运来很合理吧?
这么远的路程,陆运的马匹,海运的船只,一路上跟随的人工等等,这些加起来使得材料价格比当地价格贵那么一点也很合适吧?
这些当地的家族大致上都知道上面人能够接受的溢价是多少,控制在那个量以下,户部也只能捏着认。
这是工部的第一笔大的耗费。
工部的第二笔大花费是为小皇子重修陵墓,当年小皇子骤然驾崩,仓促之下便葬在了一个王爷规格的陵墓里。
结果,皇帝去年苦于立嗣,日有所思,夜有所想,自然是梦到了小皇子,小皇子托梦说房子有点小,有点挤。
于是,经礼部、户部、工部三部联合办公,小皇子的坟墓重新扩大装修,这是去年最受重视的工程。
为小皇子修皇陵,这可是个相当了得的肥差,当时报上去的预算是两百万两,但工部硬生生花了两百五十万两.......
这里面的油水也是相当的足,虽然比不上江浙一带修堤坝,却也非同小可,修筑陵墓的官吏在这一场坟墓的修建里基本上吃饱。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想要让别人坚定不移的跟着你混,怎么也得给人吃饱饭不是?
好在,修建陵墓的钱基本上没有高官插手,这种拿钱方式太过低端,也太容易被人搞,真正的搞钱应当是后面的家族发力搞钱,高官没有必要亲自出手搞钱。
不过,修建陵墓这事,贪的人涉及的可不止一个派系,几乎所有派系的小官小吏都有瓜分这场盛宴。
这事,能提?
楚鸿悄然望向工部尚书常衡,却见他隐晦的东张西望,紫色袖袍被紧紧的捏着,显然有些慌张,不少官员眉头也是紧皱,想看看究竟是要搞什么事情。
旧事重提,究竟是要干什么呢?
楚鸿微微眯了眯眼睛,皇陵修筑所有派系都插手分羹了,这事涉及的人多不说,更有修建皇子陵墓的特殊性,一旦说的不好就有可能引起皇帝追忆悲伤,理论上来说户部尚书应该是不敢碰这个霉头。
那就是江浙修筑堤坝的事情?
可这事涉及的人也多,又是实打实的民生工程,说一句绑定了江浙黎民也不为过,这也攀不到韩师的头上啊!
楚鸿若有所思的望向工部尚书常衡,这是想将江浙超支的事情让常衡一个人背锅,去掉韩师的左膀右臂?
或者说,两个都提,兵行险招?
“爱卿何故重提此事?”
赵祯有些疑惑,这些事情几年前不就有了定论吗?
“陛下,超支预算的九百多万两里,三百余万两为兵部造船,三百余万两为工部超支,余下四部共摊。”
“臣查了工部开支,发现欠款主要是在江浙筑建堤坝和小皇子陵墓修建上,其中江浙堤坝筑建超支两百万两,小皇子陵墓修建一事花费也达两百五十余万两,超支五十万两,须知先帝修建陵墓也才堪堪花费两百多万两,臣恐有奸佞之臣从中吃钱,将小皇子修建陵墓的悲痛之事变为宵小之辈的狂欢。”
卧槽,果然是高风险高回报!
户部尚书陈端这般带上皇陵的事情来说,简直不得了,这固然容易触及皇帝的神经,也容易遭受反噬啊!
皇陵的效果很好,御座上的赵祯神色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变化,皇嗣一直是他心里的痛,小皇子作为最后一个驾崩的皇嗣更是作为他心里的寄托,是他心里不容触犯的禁忌。
赵祯亲自去看过皇陵,修得的确不错,等小皇子棺椁又入葬后便没有再关注皇陵的事情。
有人从中吃钱吗?
“爱卿觉得是谁从中吃钱了?”
“陛下,工部全权负责江浙堤坝修建一事和皇陵修缮一事,这恐怕就要问工部尚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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