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诛心。
确实,他深受自由主义熏陶,没有太强权利欲,权利不再其列。
名校出身,王牌专业,早早已是大厂骨干,事业只是价值实现,而非物质需求。
发妻没了姿容,也不够风趣,只剩温暖亲情,他确实需要人美话甜有学识的佳人排解寂寞。
尊严,花旗国给了一半,因为华人最多一半。另一边一点没给,连母亲都说他的事业玩物丧志、祸害孩童。
结果,本是玩物丧志、祸害孩童的游戏显卡技术,现在却成了炙手可热的军国重器,也是相当黑色幽默。
至于自由,花旗国也给了一半,黄储睿本以为另一方丝毫不会,但是半路杀出个迟洮。
黄储睿深深地望着迟洮,他忽然觉得自己确实聪明,但还不够聪明,眼前的青年反转了一开始的印象,他识人不明,是为不足智。
只以为外表英姿勃发的,内里大抵空无一物,但迟洮是特例。
“您可是够绝,我唯一拒绝您的理由只剩下:
绝不可信任何在野。”
迟洮摇头:“这不是问题,你要是不信本土的众正盈朝,产业链,你可以设在东洋,设在南洋,甚至设在我宁藩的封地,承宁岛,都可以。”
“设于内藩与设于郡县有何区别?唯有东洋国可选,其是外藩。”
看来都是装的,迟洮现在也意识到黄储睿确实狡猾,他根本就是个神州通。
“东洋也不错。”
“既选东洋,何不一步到位,在青丘?”
“这不行。”迟洮摇头:“青丘早已过于强大,本土并无能力约束,反倒时常有求于人。设于青丘与你留在花旗区别有限。”
“同文同种有何不可?”
实际上若不是青丘开出的价码过低,黄储睿早移去青丘。
被反打一张血统牌,迟洮不想讲感情,伤里子,索性摊开说:
“青丘国势日盛,会记得我的功劳吗?但是起码现在,日薄西山的本土会记得。”
做好事要留名,不能忽悠人白干。
“罢了罢了!”黄储睿长叹一声:
“我不是信这大英朝,我是信您王世子。
就设东洋、就设东洋!”
许久没听见“大英朝”这个有些阴阳怪气的词汇,迟洮顿觉好笑。
他们常用的自称有许多,足足数十个,只天字辈的就快两位数,如天邑、天国、天朝等,但一般不称“大英朝”。
只称,“英朝”。
或者,“大英”。
没错,圣朝国号便是“大英”。
敲定过程倒也有趣。
太祖乃粤东英德县人,是以称帝后,国号之争时,就有了“大英”和“大德”候选。
初,二者太祖皆厌之,诸公不明就里,又是建言。
伏唯国朝以法治天下,不若立“大法”。
又有说国朝以圣教布道,圣教世界美美与共,天下大同,可称“大美”。
还有更离谱的,什么因为天朝意存高远,致“大意”,反对者说大意即疏忽,不好,不如建“大奥”,取奥妙万法穷其尽之意,正押太祖倡导的“格物致知,实践证道”之理。
最离谱的,当是一宠臣,拍马屁,借鉴太祖语录,“神州是一头沉睡的雄狮,苏醒将让世界颤抖。”现在神州已经复兴,就应该宣“大苏”。
国号之争,持续半年有余,太祖不胜其扰,甚至就想沿用汉王之号称汉,然而群臣阻力甚重。
自汉亡后,称汉者多如牛毛,没有一个能国祚长久。
回首之下,反倒是“大英”越看越顺眼,太祖最终选定“大英”,还时常口称:
“此乃厌胜之术耳。”
直到大英朝成了日不落帝国,也没人明白太祖之意。
但是迟洮每每读史到这,与太祖都会有种跨越百年的共鸣。
又好气又好笑。
对了,提“大苏”那个臣子,正是初代宁王。
常人不理解也是难怪。
黄储睿看迟洮表情古怪,以为条件仍不满意,反复咳声,也不见迟洮理会,思量再三,再也忍不了,他咬咬牙说:
“东洋还不行,承宁岛也可以,这是底线了!”
迟洮顾着分神,还没理解黄储睿为什么退让时,吴笛与迟菓心底已经向他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兄长(世子)大人。
极限施压玩的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