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土村的村口,一条蜿蜒的青石路,两侧是挺拔的柳树,刀十迷茫的躺在下面,他的雇主似乎并不靠谱,老道士走了之后,那家伙一会笑一会哭的,神经兮兮的跑路了,说什么去追求自己大同世界的梦想了,临别时还把自己的刀赠给了刀十。
刀十不理解这些,他只知道自己又失业了。他在村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把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然后“倒”在了路边的柳树下,他晒着太阳,看着柳树在微风下摇曳。如此的美好,如果肚子饱饱的就更好了。
秋天了,丰收的季节,柳树虽然是枯黄的样子,却显得更加迷人了。
“喂!那树下的少年,你在此干甚?”一辆牛车慢悠悠的走在青石路上,头戴斗笠的赶车老汉看到了树下的破衣少年,开口问道。刀十闻言,轱辘一下从地上翻坐起来,看向斗笠老汉,老汉从面相上看已是花甲之年,却满面红光,穿着干净的马甲,腰间还挂着一个黄色的酒葫芦,还别着一旱烟袋,手里拿着赶牛的鞭子,正面带笑容的向刀十问话。
“这位老丈,我……”刀十本来想说自己是玉廷的执刀人,又顿住了,略微思索了一下答到,“我啊,我是无名无姓的流浪之人。只想着找个地方混口饭吃。但是村子里溜达了半天又不知道怎么问,嘿嘿。想必刚才是饿昏了头才倒在这树下了呀。”刀十撒了个谎,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又抬头希冀的看着老汉。
刀十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厌倦战争了,从有记忆开始他就被选中成为执刀人,从百余名试验品中脱颖而出,又与妖魔戮战数年在他的心里早已经厌烦了战斗。这次他想为自己活一次,开始新的生活,哪怕是作为凡人。至于那谜一样的声音,他不想去理会,苍旻,对于这个名字,他既没有兴趣,也不能理解。
老汉摸了摸胡须,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接着道:“哦,是这么回事啊,我看你还挺壮实的,如今是秋收,我家刚好缺个干农活的长工,少年你就跟我走吧,钱呢估计是没有,吃饭管饱还是没有问题的。”老汉似乎并没有发现刀十撒了个小谎,反而打算招这个少年回家做长工。
刀十也很是高兴,他之所以说自己无名无姓,是想跟过去完全告别,他在这个名叫净土村的村子里,看到了他曾经从未见过的世界,那安宁平和的氛围将他充满杀意的内心抚平,或许离开腥风血雨的杀戮人生,走向平和的农田生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他坐上了老汉的牛车,两人交谈起来,刀十对周围的一切都大感好奇,老汉也是主动的给他介绍起来,说自己在来这个村子之前啊,名叫慕朝,是逃难到净土村来的也是外来户,家里小有资产很快便在这里安家落户,平日里也是大度无比,到了村子里,慕朝这个名字便不怎么用了,给自己取了个诨名叫做,大田。因为自己在这里开了很多的荒地作为农田,村里人也都叫他大田老爷。
两人在牛车上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老汉家,老汉家的院子真的不小,黄泥垒砌高高的院墙,几只老母鸡在家里慢悠悠的闲逛,门口趴着一只大黄狗,目光灵动,看到老汉回来,立马起身谄媚的摇着尾巴,又看到了老汉身后的陌生人,汪汪的叫了起来,院子里的人听到动静立马出门查看。
刀十看到一位老妇人走出来,打开了正门,老汉赶着牛车走进了院子,刀十也跳下了牛车,默默的跟在老汉的身后,又回头看了看大黄狗,露出了微笑。大黄狗一脸懵逼的看着那个不怕他的小崽子,然后叫的更凶了。
老汉将牛车解下,栓好了牛。立马朝老妇人嚷嚷起来,大声道“老太婆来看看,我今天出门啊捡了个长工。好结实的小伙子啊,除了脏点破点,没啥毛病嗷!”,那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端着箩筐,闻言将箩筐放在旁边的空水缸上面。走出来打量着这个捡来的长工,那哪是什么长工啊,明明是一个小伙子,只不过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一身的破旧,刀十也没好好的打理过自己,蓬头垢面,黑漆漆的面容,身上的铠甲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有内衬破破烂烂的穿在身上,浑身还散发着臭味。
老太太却丝毫不介意,上前直接拉住刀十不知所措的手,亲切的说:“唉,多好的孩子啊,咋成这样了?没关系,没关系啊,以后啊,这里就是你的家,别听那老东西瞎说,什么长工不长工的。算不得数,算不得数,这家啊是我老太做主嘞!老太我啊叫做叶青,你就像村里人一样叫我,叶大娘就行唉!”其实大田老爷家里并不缺什么长工,他的家境很是殷实,大田老爷也是第一个来到净土村的外来户,定居这里之后,除了开垦和购买了大部分土地,也带动了贸易,将这里的农产拿到外面去卖,自己也是其中最大的获利者。将刀十带到家里,也许是另有目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村里的人世代定居在这里,出去的成年人极少,年轻人倒是有些,但是出村之后大部分都了无音讯了,只有大田老爷可以一趟又一趟的外出贸易,给村子带来了许许多多的新东西,但是每当有年轻人想要跟大田老爷出村时,都被大田老爷乐呵呵的搪塞过去了。说什么山路陡峭,妖魔横行,修士也不好应付,无法照料云云……
老太太太过热情,刀十反而显得不知所措,只感觉心里暖呼呼的,那是什么感觉呢?刀十并不知道,其实啊,那种感觉叫做亲情。常年无家的游子突然有了归属,他脸上露出了纯真的笑容,看着老太太。张了张口,突然发现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又张了张,终于似乎带着颤音的叫了出来:“叶大娘!”
“唉,这孩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叶大娘听出了刀十的颤音,或许只有颠沛流离了许久的孩子,才会如此的感性吧。
“娘,是谁啊?”还来不及感动,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如同夏日闷热的林间突然涌出的清泉,叮咚作响。刀十快速抬手用脏脏的袖子抹去了那将要溢出的眼泪,向声音来源处看去。那是一位风姿卓绝的十八九岁的少女,正推开里屋的房门向外走出,她不像是农家的女子,她打扮精巧,腰缠着五颜六色的精巧挂饰,一块墨绿色的玉佩随着她的走动晃呀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闪烁着点点光芒。她的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她的面容未做妆点,反而显得出尘不凡,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徜徉着似水的温柔。
刀十打量着她,她也看到了刀十,少年站在那里,虽然衣衫破烂,但是双眼却明亮且锐利,就像是即将斩出的刀锋一般,他的面容棱角分明,却是一个俊朗的少年,只是黑的不像个人,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罢了。
少女看到他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笑,走到叶大娘身后,笑问道:“娘,这位公子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