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众人只觉得剑拔弩张的氛围，突然消失不见。

本应该是惊世一战，却被一句师兄化解。

“师兄是人？”

“非人哉。”

“师兄是妖？”

“非妖哉。”

“何解？”

“从有中来，到无中去，阴阳分晓，落地孕生。”

“善，故而不受天地算，不受天地寿，也无相无名也。”

二修士言语不断，一问一答，一答一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直到那老道士背着的年轻人，咳嗽一声，打断了这一切。老道士不复刚开始的暴躁之像，满脸慈悲，言说：“这个年轻人，可能是救世的关键。”

那圣师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老道士愕然，说道：“圣师不曾算出？”

圣师抬头看着天空，悠悠道：“难算天命。”

老道士脑中轰然，突然理解了什么。圣师接着道：“我可以救他，但是也仅仅是可以救他。”

老道士默默点头，转身离去。

圣师看了看年轻人，微微一笑，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噗嗤一声切开胸膛，从心脏处取出一滴鲜血，用食指抹在了年轻人的嘴上，做完一切之后，胸口的伤势也完全复原了，接着对众门徒说道：“送你们师弟下山去吧。”众门徒应允，随即托举着年轻人下山去了。

滚地龙说的很是仔细，但是当谈及论道的场景时，却突然有些怔住了，口中生疑，道:“怪了，怪了，明明两位圣师论道时我就在场，可是我对于两位圣师的对话确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苍旻听后，也觉得奇妙非常，而他当时明明就在现场确实一点感觉都没有，他怔了怔突然说道:“道不可言？”

滚地龙和爬山虎均是一喜，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

苍旻看二小妖手舞足蹈，也是跟着笑了，道：“不必叫我师叔，我境界尚且不如你们呢。”

二小妖却正色道：“礼不可废，我等虽是妖族，却也知道礼仪。”

此话一出，苍旻也微微点头，其实在大玉的地界中，对妖族的第一印象就是野蛮好斗，野性难驯，但是经过这些日子对于丰神山妖族的接触，苍旻却发现妖族或许并不像世人评价的那么不堪。

苍旻无奈一笑，说道：“好吧。你们到此干嘛，你们的师傅呢。”

爬山虎又是肚腩一挺，自豪道：“师傅正组织圣师门下，与丰神山的土著妖族开战呢。”

滚地龙闻言邪恶一笑：“统领丰神山指日可待，嘎嘎嘎！！”

苍旻有些无语，这两个小妖怪大部分时间还是很跳脱的。苍旻一时间也看不出他们的本体是什么东西，但是也没有去问，妖怪的本体本来就不能轻易说出口，一旦说出原形，暴露了种族优势的同时，弱点也就会纤毫毕现。

爬山虎滚地龙你一言我一语，将此次的计划说的一清二楚，在他们看来苍旻就是自己人，虽然不是妖族，但同属于圣师门下，那就一定是自己人。

其实计划也非常简单，刘成既然已经打算借势，所以也就不想着阴谋诡计如何如何了，直接全力碾压，虽然手下的灵海境都已经战死，但是守军的伤亡并不大，这全部都是因为江城叹自碎法器，有了大雾遮蔽，军队的力量才得以保全。

计划如此粗暴让苍旻有些始料未及，其实也没办法，刘成此人其实就是个纯粹的修士，以往筹谋划策都是由江城叹来负责完成的，相当于江城叹就是他的大脑，而如今这个大脑却死去了。

刘成又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建议，江城叹的死去对他来说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想到这里苍旻突然开口道：“刘成大抵是要死了。”

二小妖都是不解的看着这位年轻的师叔，不知道他为什么说出这句话。苍旻没有解释，看着波光粼粼的碧龙湖，叹了一口气，道：“多好的风光啊，可惜了。”

时间过得很快，刘成很快就粗暴的制定了计划，全军拔营向灵郡进发，打出玉字大旗，迎风飞舞。

军队中还是凡人居多，修士大都是头目，苍旻骑着战马，与小石将军并肩而行，看着数目众多的凡人，不解的问道：“小石贤弟，这些凡人在战场上有什么用，我们修士杀起这些凡人比起杀鸡也不逞多让，有什么用。”

小石将军侧眸看了看苍旻，小心的说道：“其实很简单，两个作用，其一，血肉大丹，其二，血祭秘法。”

苍旻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道：“人吃人？”

小石将军摇了摇头道：“不，我们不是人，我们是修士，人和修士是不一样的。”他神态自若，接着道：“这些在军队里大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是凡人却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打仗有钱拿，家里可以活命。其实他们上了战场就基本注定了要死去，除非他们中有人得到灵光，成为修士。”

苍旻微微点头，似乎是在沉思，片刻笑着道：“我明白了。”

外面的世界比他想象的要残酷许多，净土村果然是一片难以企及的净土啊，在这污浊的尘世之下，修士与凡人共存，何等的不可思议。

苍旻再回头看去，那长长的军队洪流，仿佛成为了心甘情愿被屠宰的牛马一样，不再有了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