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自是躲避师父。那宁止呢,脱离大军,私下独行,他又是在躲谁?
“云七夜,起来下车。”
她被宁止叫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才发现身上多了一条被子,宁止的……
她眸色微动,起身随宁止下了车。人流之中,她亦步亦趋跟在宁止身后。晚风吹来,少少浸入衣内,倒不显凉意,反而让人觉得有点醉了。不刻,众人停在了一家客栈前。
一家黑店。
云七夜仰头看着客栈的招牌,上好的红木,蓝底黑字,四个狂草大字在灯火的照耀下,显眼至极。
没错,它就叫“一家黑店”。
这名字,还真是……光明磊落。也不知老板哪里来得创意,居然起得出这样的名字。
“我想开一家卖阳春面的客栈,即能吃又能睡,就开在乾阳的光辉镇。”
午后的花架下,美丽的少年歪头,看着宁止殷切道,“你说好不好?”
低头看着兵书,宁止讽笑了一声,懒得搭理他,“你不学人弃武从文,反倒弃武从商,卖开面了。”
阴若熏急了,这家伙,也不看看他是为了谁!
“你不是爱吃阳春面吗?我当然就卖面啦!你等着,我一定会研制出这世上最好吃的阳春面!我这店面都挑得讲究,光辉镇以种兰花出名,到时候你来我店里吃面,我不但免费招待你,还会送你一车的兰花!”
宁止又翻了一页兵书,没有搭理他。谁知道阴若熏今天又是哪根筋不对了,心血来潮净想这些没用的。
那厢,阴若熏决定先忽视一会儿宁止,要不然得被宁止气死。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欢乐中,兴致勃勃,越说越开心,“至于客栈的名字嘛,我也想好了,你说叫止熏客栈可好?”
止熏?
分别取了两人名字中的一字,恰恰组合成了这样……恶心的名字。
宁止眼角一抽,抬头看了一眼满脸狗腿的少年,忍不住揶揄他,“还不如叫一家黑店。”
阴若熏“啊”了一声,转过身去不说话了,一家黑店,他低声喃喃,越发觉得……哇,宁止好棒啊,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呐!
他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花架下的宁止,咧嘴笑了,“行!听你的!”
傻兮兮的。
一直以来,那人总能将他的戏言当真,幼时是,少年时也是。
于是,那一年,光辉镇上开了一家卖阳春面的黑店,至今已有四年的历史。
阴若熏邀请过他很多次,可他一次也没去过,一来没时间,二来没胆量。
“嘿,真有意思。”
冷不防听见云七夜的笑声,他扫了她一眼,十有八九,她在笑他起的名字。他抿了抿唇,扭头不语。
晚风中,两人神情各异地站在客栈前,一白,一红。一冷,一笑。
“诶?快看黑店那头,有仙男!”对面的铺子里,传来一声少女的低呼,她慌得召来小姐妹,伸手一指。
只消一眼,余生惊艳。
待看清楚那两人的模样,小姑娘的脸蹭的一红,何等的艳丽,也不及此刻的惊鸿一瞥。“……呀,长得真好看啊!这是谁家的公子啊?我以前都没见过呢。你看那个白衣服的那个,衣角飞扬的,好像要升天了!”
“……是飞天好不好?”
隔着道门,店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小二,加面!”
“小二,我的卤猪蹄呢!”
……
正在埋头算账的郑掌柜扯了扯本就秃得没剩下几根的头发,啊,好忙啊……生意太好了。
算盘啪啦啪啦,他不经意抬头,就见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两个神,门神。一左一右地站在他家的店门口,对称极了。
右看看,红衣门神,不认识。
左看看,白衣门神……郑掌柜咋舌,心下暗惊,不是九殿下是哪个?他不是随军去北齐了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跑堂的小二很快迎了上去,“几位客官里面请,是吃饭还是住店啊?”
秦宜道,“都要。”
“好嘞,几位坐这边!”
秦宜不着痕迹地将那名不断凑近的伙计向后挡了几步,将宁止和云七夜护在了身侧。他扫了一眼客栈大厅的布局,徒然生出一股怪异,这哪里是面馆,分明就是花店了。
就见一楼大厅里,除了吃饭用的雕花红木桌外,空余的地方尽数摆满了各色各样的兰花,就连桌子中央都有。放眼望去,足有上百盆,颜色各异,形状不一,皆是兰中珍品。何曾见过如此的客栈,这店家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将几人领到座位上,那伙计将一张圆乎乎的笑脸凑到了秦宜面前,惊得秦宜向后退了一步。
“几位客官有些面生啊,外镇的吧?”
这热情得有些过头了吧?
“大公子,咱们真要在这投宿?”秦宜冲宁止不确定道。
那伙计笑得眼睛都没了,也不气秦宜之前的阻挡,更是热情了,“公子,住嘛!选我们黑店各位是选对了。保管您啊,那是吃得舒心,住得放心!”
秦宜蹙眉,从未见过这样的店,这样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