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出什么事了吗?”
助理看着冯老爷子的脸色,吓了一跳。
刚还好好的呀。
怎么一下子这么难看了?
“合同不对,快快,撤回来,你赶紧去”
冯老爷子这话差点没把助理给吓的跳起来,他想也不想的拔脚朝外就跑。
这可是事关好几万的单子啊。
要是真的出点什么差池
整个厂子都会跟着动荡的。
冯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等着,一分钟两分钟的,怎么还没来?
到最后他直接站了起来。
在屋子里头背着手来回的转圈圈。
半个小时后。
助理气喘嘘嘘的跑回来,一脸的菜色,“老爷子,人家说说不能撤。而且,对方还说这传真就和咱们的电话一样,都是即时传到对方手里头的,所所以”他看着冯老爷子难点的脸色,咽了口气小声问道,“老爷子,您刚说合同不对是怎么个回事儿呀?”
据他所知,这合同可是昨个儿早上送过来之后老爷子就没离开过身的。
当时刘翻译在的时侯,和老爷子说的好好的呀。
“昨晚我睡下之后,有没有人进我的屋子?”
“没有啊。”助理努力的回想了下,最后还是摇头,“您吃了晚饭就歇了,村长和几位老伯倒是过来了一趟,可看到您睡下就都走了,说今个儿再来看您”助理说到这里猛的心头一跳,整个人跟着紧张了起来,“老爷子,真的,我真的没动过合同,您别把我给赶走”
这份工作又轻松又钱多。
跟在老爷子身边还体面。
他真的不想走啊。
“你别急,我没有误会你。”虽然心里头急的都要冒火,可大半生经历的风雨,让老爷子的面上看着还算是镇定,他示意助理把那合同拿过来,又仔细看了两眼,突然开口道,“你看看这合同,这里,对,就是改的这里。”
“老爷子,这笔迹有点草,而且,而且看着好像是女孩子写的?”
“女孩子写的?”
冯老爷子不知道怎么的,脑海里闪过陈墨言瘦小纤细的身影。
不过下一刻他就摇了摇头,直接吩咐助理,“你去找刘翻译,让他立马赶过来。”
他要弄清楚这改的地方是怎么回事儿!
心里头,冯老爷子再次骂起了这劳什子的英语:
什么破玩意儿呀。
还是中文好!
眼看着助理要走出去,他心头一动猛的喊住他,“等一下,你再让人费点心,再找个翻译过来。”
冯老爷子倒不是觉得刘翻译骗他什么的。
纯属做生意这么多年,多个心眼罢了。
翻译到的很快。
当天晚上就被助理接了进来。
等到赶到冯家村的时侯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刘翻译本来以为冯老爷子已经睡下,没想到在厅里第一眼就看到了冯老爷子。
倒是把他给吓了一跳,“老爷子您还没睡啊?”
因为这一回的生意,他跟在老爷子身边也有一年多时间。
自然是晓得他早睡早起的性子。
晚上九点睡。
早上六点起。
几乎可以说是雷打不动。
现在竟然九点半了,还在这里没睡下。
难道说,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没吃东西吧?小王,去找人给你刘哥弄点吃的。”
冯老爷子笑着招呼了小助理,然后把手边的茶往刘翻译那边推了推,“一路辛苦了,自己倒点水喝。”
以着冯老爷子的身价儿,自然是不可能帮着自己倒茶的。
就这么客气,和颜悦色的说话。
已经足够让刘翻译受宠若惊,“老爷子您客气,我自己来”
几杯茶下去。
冯老爷子没出声,刘翻译也不敢出声啊。
屋子里头的气氛就这样沉寂下来。
好在,没一会儿王助理便端了碗面条进来,“刘哥,乡下没什么吃的,这碗面条你将就下啊”
“没事没事,谢谢你啊,小王。”
冯老先生可是大企业家啊。
能得他的贴身助理亲自端一碗面。
传出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他。
知道老爷子找他肯定是有事儿,三五两口把面吃下去,他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才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下嘴又随便折两下收进口袋,看着助理小王把碗端下去,刘翻译一脸忐忑的开口道,“老爷子,您找我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呀,还请您吩咐就是。”
“小刘啊,你跟着我虽然不如小王的时间长,但好歹也一年多了吧?”
“是,是有一年多了。”
听着这话的刘翻译更是心头忐忑了啊。
一边擦着脑门上的汗一边飞快的在脑海里头转动了起来。
难道说,自己做了什么事儿惹老爷子生气。
这是,要把自己给开了?
可是他想来想去的,最近他没做啥出格的事情啊。
“老老爷子,要是我哪里做错了您直接说,我改,我一定改”
他这会说话的声音都跟着结巴起来。
就怕老爷子二话不说让他卷铺盖回家吃自己。
“你别急别急,我只是想问你件事儿。”
冯老爷子的话听的刘翻译微怔。
就为了问他件事儿。
所以让他直接赶飞机过来,然后又打破以往的休息惯例等着他?
这件事儿,可见很严重!
他深吸了口气,一脸的凝重,“老爷子您请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份合同你仔细看一遍。”
老爷子把那份合同递给他,一脸的平静。
刘翻译手心里都紧张的冒汗,他接过那份合同时没拿稳,差一点掉到地下。
吓的他赶紧手一伸把合同抱到了怀里头。
“别紧张,你就当是咱们随便聊聊天。”
刘翻译听着这话心里头腹诽,谁家千里之外请人来聊天的?
这天聊的,忒贵呀。
然后,他把合同拿起来,凑着有些昏黄的煤油灯仔细看起来。
一遍。
两遍过后。
他的脸色突然就白了起来,“老爷子,都是我的疏忽。您要怎么处置我都闪了。”
到了此刻,刘翻译的心里再没有半点的侥幸。
连嘴唇都是抖的。
“老爷子,您,您把我开除吧。”
还是那句话,这会儿的人虽然一个个的都想着多挣些钱。
但人心毕竟还是要纯朴些的。
没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错就是错了。
哪怕后果很严重。
刘翻译也没有推诿半句,“老爷子,幸好您请人又校对了一遍,不然的话我可就真的错大了。”
这中间相差的后果。
把他卖了都赔不起啊。
“原来真的是你这边错了,没事没事,你也别放在心上,以后做事仔细点就行。”
冯老爷子之前一直提着的心松了那么两分。
合同没错!
相反的,这个改合同的人还帮了他!
心头雀跃的同时,他一指那处修改的地方,“来,你帮我解释解释,这两处的区别。”
“老爷子,这是我的疏忽,漏算了小数点,对方修改的这个数字才是正确的”
他略顿了下,最终还是加上了一句,“如果对方没有修改,这中间的损失应该是五万多”
他这话听的迈脚进屋的王助理差点一脚没迈开,摔在地下。
“这,这么多?”
冯老爷子也有些吃惊,等到听了刘翻译的一番解译过后。
他后背上全是冷汗。
这要是照着之前的合同传出去。
他辛苦大半辈子,怕是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不动声色的让助理把刘翻译带下去安置休息,本该躺在床上就睡着的冯老爷子却是半宿没有睡意。
到底是谁帮他改的合同?
换句话说,谁帮他改的合同,谁就是帮他挽回好几万损失的人。
这,简直就是他的贵人啊。
不行,得找出来!
第二天一早,冯老爷子最先想到要求证的自然是陈墨言。
可是他草草就着一碗玉米粥吃了一张鸡蛋葱花饼,临出门的时侯突然又怔住。
他不知道对方的情况:
住哪,叫什么?
一概不知!
好在冯老爷子也是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的人,脑袋瓜转的快,他坐在椅子上想了想,直接把自己的助理叫过来吩咐道,“你去家里头问问,咱们镇上的初中在哪,然后再去找找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学生这么高,有点瘦,扎个马尾,好像十二三岁的样子”他比划几下又加上一句,“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老师,应该是教英文,你马上去办,尽快给我找出来。”
“好的,老爷子您稍等。”
能作为冯老爷子的贴身助理,回家祭祖、迁坟也在带在身边的。
肯定是有其过人之处。
能力也是无庸置疑。
对于冯老爷子这样没头没尾的吩咐,他二话不说转身去办。
不过是短短半个小时。
他便把黄老师几人的资料放到了冯老爷子的跟前。
一个老师,六个学生。
倒是和他在车上看到的有点像。
把其中的三个男孩子剔除,他看向王助理,“你把这三个女孩子的详细情况说一下。”
随着王助理的细说,冯老爷子直接锁定在陈墨言身上。
他一拍桌子,“走,咱们去这小姑娘家。”
饶是王助理向来镇定,这会儿也不禁有些傻眼。
“老爷子您要亲自过去?”
“是啊,亲自去。”要是他猜测的没错,这小姑娘可是他的大贵人!
帮着他直接挽回好几万块钱的损失。
等于是间接救了他的公司啊。
不是大贵人是什么?
陈家。
陈墨言等人都在陈家的老宅中。
大家闹哄哄的围坐在一起,听着坐在主位上的陈爷爷陈奶奶说话。
准确的说,是训话。
这会儿出声的是陈奶奶。
她眼圈红红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一脸的难过,“都是我和你们爹没本事,才让你们过不上好日子,老三打小就聪明,学习好,却偏偏进了部队老二更是,两口子连生个孩子都得偷偷摸摸的”她说到这里拿袖子擦了擦眼圈,语气里充满了自责、内疚,“是娘不好,让你们一个个的都受苦”
“娘您说什么话,这怎么是您和爸的错,都是我们当儿子的不好。”
出声的是陈墨言的三叔。
在外地一个省当兵多年,这是近三年来的头回回家。
当然,这次回家是被陈妈妈给拍电报骗回来的。
不然怕是还不会回来的。
当然,对于造成自己这次匆忙回家的罪魁祸首,陈三方心里头还是很生气的。
要不是为了维持他本身军人的形象。
怕是在看到家里头这些破事儿的时侯,陈三方就掉头走了。
如今他在家里头耐着性子待着。
可这些破事儿一桩又一桩。
特别是他妈,天天拉着他的手说些家长里短,说两个嫂子的不是。
说家里几个侄女不得意。
说
他听的头皮都麻了。
他可是一个军人啊,军人是做什么的?
保家卫国!
是铁血军人!
怎么可能被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儿包围?
不过村子里头大人小孩羡慕的眼神倒是着实满足了陈三方的虚荣心!
他就该是这个样子的嘛。
此刻,哪怕他对着陈奶奶说话,也是带着优越性的,“妈你放心,再给儿子几年,等儿子过好了,就接您过去享福,到时侯儿子让您和爸住上大楼房,天天吃肉,吃好吃的。”
“哎哎,还是我家小三孝顺,娘没白疼你啊。”
陈奶奶抹着眼泪儿,一脸的欣慰。
陈妈妈和陈二婶儿头一回妯娌两人有了默契,各自扯了下嘴角撇开了头。
当她们不孝顺似的。
有本事你现在把妈给接走?
对于陈三方的话,两个儿媳妇持鄙视状态,陈爸爸和陈二方则是一脸的惭愧。
是他们当儿子的没做好。
让爹妈跟着受苦、受累。
唯独陈墨言,微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讥讽。
她这位好三叔可真真是上下一张嘴,全靠他这一说啊。
简直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上一世自己这位三叔倒是真的转了运,靠着他八面玲珑的本事在部队混出了一份天地,娶妻生子,最后也算是熬出了头吧,可他是怎么对待陈爷爷陈奶奶的?
弃而不管!
当然了,肯定不是一点不理不问的那种。
要真是这样的话,传出去他在部队上还想不想混了?
过年过节,他会让人带些东西,全都是些不贵,但却是北方比较稀罕的吃食。
比如说什么冻好的鱼之类。
还有就是一些稀罕的,看着好看又新鲜但实际却真的不好吃的小吃食。
再或者,给陈爷爷陈奶奶稍上个十块,五块的钱。
这样一年换个花样的儿让人稍回家。
部队上知道的人谁会说他不是?
至于不接陈爷爷陈奶奶过去
更是好说词呀:他爹娘是庄稼人,在乡下住习惯了,难离故土!
陈墨言想到前一世,陈奶奶临去世那会,嘴里口口声声念叨的是这个三儿子。
可她这位好三叔在哪呢?
反正是没在她身边儿。
而且,还是在陈奶奶下葬两天过后才赶过来的。
跪在陈奶奶的坟头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这一次,人家晚回的理由仍是充分:部队上有任务,不能请假!
多么传大的理由啊。
前世,陈墨言听了这些只是感慨军人的不易。
连自家亲妈去世都不能及时赶回来。
可是现在,当一切回头,再重来一次时。
她看着自己的这位好三叔,突然就很想笑,甚至,她真想问一句。
部队和军人是哪一点得罪了他啊。
让他时时把部队和军人的身份拿出来当挡箭牌,恶心人?
这一刻,她听着陈三方在那里大打亲情牌,煽情的整个老陈家的人都红了眼圈,内心里头暗自吃的一声笑,面上神色不动,却是愈发把眸了垂了下去:这事儿,和她没关系啊。
“老三啊,你说的那些都朝后靠,我和你娘在家里头有吃的有喝的,我们也不用你担心,只是你二哥这事儿,你可得帮着想个法子啊。”陈爷爷本来是不想开口的,可陈二方使劲儿的给自家亲爹使眼色呀,他听着自家这个弟弟一溜的话说的自家爹娘都红了眼圈,陈二方也有瞬间的自责:
他这都几个孩子的爹了。
还让自己的爹娘跟着操劳,为了他们二房的事儿操心。
可是内疚归内疚,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儿。
要是大哥和三弟不出手帮他。
就凭他自己,二房还真的迈不过这个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