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急道:“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行刺失败竟还敢还找女人下手当真是下作无比!”他想要喊人去追,却想到自己的侍卫已经死光了,并没有人供他驱使。同时他也忘了,他口中说着担心,方才也并未派出半个侍卫出去保护过杜渐微。
“你们说怎么办?”虽说在杜长融的地头出事,楚彧理应问责杜长融。可他的女儿却是受自己之邀出行的,多少只眼睛看着,现在将人家的女儿弄丢了,楚彧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他又急又气,生出想要询问谢戾的念头,一回头却半个人影都没有看见,谢戾和贪狼都不见了。
楚彧气极,知道谢戾这人不会听从自己的指挥,却没想到他闪的这么快,一时间连怎么骂他都想不到。
外头,百姓们还沉浸在除夕夜的喜悦当中,眼看着就快午夜,即将迎来新的一年,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鞭炮燃放。黑夜细雪飘动,充满了祥瑞的气息。
雪夜深深,寒风簌簌。
杜渐微被那黑衣人抗在肩头,猛地从十层楼高的抚顶仙一跃而下,一颗心像是从胃里一下子吊到了喉咙口。她被头朝下地抗起,入目皆是一片反过来的衡阳城,唯一不变的只是那些光明的灯火。在黑夜中散发着温热的光芒,显得她寂寥又可悲。
没有行出多远,还没等杜渐微琢磨着如何从这黑衣人的肩头下来,眼角一花,骤然看到了一片翩跹的紫衣。
那紫衣纵跃自如,如履平地,几息之间就已欺身至前。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震荡,杜渐微头晕目眩之下再一次被一股大力掀起,落进一个冰冷的臂弯里。这几个动作发生在瞬息之间,使得杜渐微不由再一次考虑起谢戾的实力来。
实在是冷,就好像是假人,是死人。杜渐微心想。
几纵几跃之后,她终于踏实的踩到了地上,身子不稳的晃了晃,扶住了旁边一棵大树。
这里是衡阳城边上的一片树林里,远离城心,没有别的地方那般热闹,只有周围死一般的安静。
杜渐微抚了抚自己的额头,抬眼对谢戾道:“谢世子来的还真是及时。”她丢了大氅,只着襦裙单衣,被脚下的雪地冻的嘴唇苍白,瑟瑟发抖。
她忍不住将玉腕藏在单薄的衣袖中,抠着自己手心那最后一点点温度以取暖。
“啧,本公子救了你的命,难道你不应该谢谢我吗?”谢戾厚颜笑道。
他的衣着和发丝因为先前动手和揽着杜渐微跑了老远而有些凌乱,但那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反而更显优雅起来。“四小姐若是被匪类捉走,只怕明日新年的第一天,消息就会传的沸沸扬扬,衡阳郡人尽皆知呢。”
杜渐微顿了一顿,抬眼笑道:“是传的人尽皆知,还是谢世子想要人尽皆知?”她衣衫虽然单薄,但面色镇定,整张苍白的脸透着一股不健康的红晕,连鼻头都冻的红通通的。
“四小姐这是什么意思?”谢戾反唇相讥,刚想找块大石头坐下打理一下自己,此时却朝着杜渐微走了两步,将她逼仄在身后的大树前。
“没什么意思。”杜渐微道。她抬起眼,睫羽轻颤,“谢世子如此大费周章的将我捉来,难道还要跟我打哑谜么?有什么话不如开门见山的直说,嗯?”
她从刚来就在怀疑,到底是什么人会刺杀楚彧。当今时局并非动荡,天子身体康健,这几个皇子若是想要上位必当其中得有一番你争我夺。但是没有人会傻到在楚彧南下衡阳的时候对他动手,天子可以忍受皇子为了权势相互争夺,却忍受不了有人想要动赈灾事宜的主意。楚彧一旦出事,赈灾的好处自然就落到了别人头上,太过明显。届时不光楚彧的人会报复,就连天子也不会再忍受如此不分轻重的儿子。
所以安排刺客的人必定不是远在楚京的某位皇子。
杜渐微淡笑道:“原先以为谢世子是什么与世无争的奇葩,是朝堂当中的一股清流。现在看来却是低估了你,野心如山,深藏又不露。”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颤,但仍是硬着头皮作出一副巧笑倩兮的模样。“谁会想得到堂堂世子爷演技竟然如此出色,且资源丰富,人手不俗,半点不输其他皇子呢。”
今日的刺杀根本就是谢戾一手安排,只为挑起楚彧对谢明的怀疑,对谢明身后之人的怀疑。
谢明不会蠢到这般正大光明地刺杀楚彧,正因为如此,所以一般人定会认定他是被嫁祸的。然楚彧不是一般人,他疑心病甚重,不可能是谢明,就一定是谢明。
而在谢明看来,楚彧毫发未损,只是死了身边几个侍卫,此事定是楚彧为了嫁祸于他而自导自演。谢明背后的人也会更加的憎恨楚彧,欲将其处之而后快。
作为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世子,谢戾轻轻松松将自己从这环环相扣的阴谋当中抽身出去,成为最大赢家,不可谓心机不深。
她话音刚落,却倏地被一股杀气所笼罩,在她还没有任何反应之际,喉口瞬间一紧,撞在了身后的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