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时辰之前,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还在看着她想要倾诉些什么。但是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所以根本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这或许就叫做天理轮回吧。杜渐微轻笑出声。
见杜渐微虽身披大氅,戴着帽子,却仍因为雪夜和小雨而冻的嘴唇越发的苍白,王炎不由道:“小姐先去车厢中避一避雨吧,待到雨停我们再思索回衡阳城的方法。”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圈道:“我去寻一些能够生火的东西来,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子。”
杜渐微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走到了被王炎扶正的车厢处,不过她也没有进去,只是矮下身子来站在车梁下头避了避雨。
小雨仍在稀里哗啦的下着,且越下越大,几乎在半空就连成了一条直线,直勾勾地扑簌进雪泥里。
因着小雨,山谷中升腾起泥水的味道,逐渐的弥漫开来。
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之下,王炎很难找到可以生火的干柴,是以他只在周边寻了几片还算大的蕉叶,还有些许长树干,和少量野果回来,准备在马车外头再搭个小雨棚来。
索性马车上的配件虽是摔了个稀巴烂,车厢却没有摔坏。有厚厚的车帘遮挡,杜渐微可以在车厢中暂睡半宿,他便在外头搭个简陋的小雨棚躲避一下即可。
待到王炎回来,却是看到一张皱在一处的小脸,迷迷糊糊地靠在车框上,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也是,寻常女子碰到此等变故,怕是早已吓晕过去。杜渐微却不像是个普通姑娘,她自信,淡然,遇事处变不惊,即便是这般忧关生死的大变故,在她眼中却好像只不过是在哪里摔了一跤,不小心将裙子摔脏了一样。
杜渐微长的并不算矮,然车厢立在地上,她却像是兔子一样将自己团团围拢在大氅内,连脚也小心翼翼的缩了起来,带着一丝平日里绝对见不到的脆弱。当自信高傲的孔雀收起自己美丽屏风的时候,就像是一只软绵绵的兔子,又白又嫩,让人不忍心触碰。
王炎看着她拖沓在泥浆中的裙摆,无奈地笑了一声。
这位姑娘从来都不会在意自己的裙子是不是脏了,发髻是不是乱了。她不爱珠宝,不爱妆奁,在她眼里,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东西呢?
杜渐微睡眠一向很浅,王炎才刚刚靠近她便倏地睁开了眼,看到了一双沾满了泥泞的黑靴。
“吵醒你了。”王炎用陈述的语调说了一句,表情略有些愧疚。
如果那张套着假脸的脸皮上看得出表情的话。
杜渐微默不作声地看着他那张因为淋了雨有些翘起的假皮,摇了摇头,声音却因为小睡了一会儿而变得有些干涩:“没什么,眯了一会儿罢了。”今日忙碌了一天,好不容易返徒又碰上了这样的事,即便杜渐微是铁打的身子也定会觉得受不了的。
王炎扬了扬手中蕉叶,又指了指她身后的车厢,道:“你不如去里面休息吧,我在外头搭着小棚休息一会儿。虽是即将开春,天气也冻人的很,你若是在外头睡肯定会着凉的。”
杜渐微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天寒地冻的他去哪里寻来的蕉叶,却见王炎刚还十分平静的脸色陡然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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