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栎额角青筋暴起,一肚子的火气碍于在许人间跟前没法宣泄,只得任由锯齿刀将蛋糕毁形。
许人间装作没看见,把包好的花放在一边,浅笑着要去帮欧阳栎分蛋糕。
见到许人间伸来的手,欧阳栎脸色缓了些。
“抱歉啊,手笨了。”
“没,你继续。”
纪钟谙正喝茶,不慎吞进一片茶叶,微涩的口感让他立时皱起眉。
瞥见纪钟谙黑下脸,欧阳栎莫名有些心怯,但面上还是佯作淡定。
“快。”眼看着许人间舀起蛋糕就要往嘴边送,欧阳栎略显激动,“快尝尝。”
纪钟谙的眉心更紧了。
这下了毒还是怎么,干嘛催那么频。
如果可以,他并不介意帮许人间“试毒”,奈何现状是许人间认识的人在跟她交谈,他也不好过多干涉。
至于先前的回击,完全是出于他被莫名其妙针对的烦躁。
就凭他这有仇必报的性情,忍不了一时,更忍不了一秒。
想着想着,纪钟谙看着殷勤的欧阳栎,火气又从心底溢出三分。
“啧,欧阳老板。”
欧阳栎重塑的笑容又垮了下来,僵着表情侧过脸:“又怎么了?”
纪钟谙继续厚脸皮:“你这是做的样品专供试吃的?”
“是。”欧阳栎掐着字眼又扯上许人间,“因为人间是我店里的常客,往来也多,所以……”
许人间闻言,舀起蛋糕的勺子停在嘴边。
她也就之前给来看她的学生买过两次,怎么就是“往来多的常客”了?
再说今天欧阳栎来送试吃品还是第一次,突如其来的造访于许人间而言纯属意料之外。
简而言之。
欧阳栎不对劲。
“常客?”纪钟谙终于舍得放下茶杯,满是戾气的眸底竟划过一丝戏谑,“欧阳老板这思路不对啊。”
“怎么不对?”
“按理说,这试吃品不该用来招徕新客么?”
“?”
欧阳栎的疑问还没脱口,就被纪钟谙的歪理抢先。
“人家常客都跟老板打上交道了。”纪钟谙眉梢一挑,“我这新客连样品都还没尝一口呢。”
“也给我尝尝呗。”
欧阳栎彻底无语。
许人间无端被纪钟谙的神情戳中笑点,但又不便在这种氛围中笑出来,假装严肃地给盒子盖上盖。
“谢谢你啊,我早饭吃得晚,这会儿吃不下了。”
“啊……”欧阳栎略显失落,但无可奈何,“那行,那你忙,我先……过去了。”
“嗯好。”
欧阳栎临走之时,纪钟谙还收到他充满敌意的目光。
这会儿他没觉着不爽了,反而又悠哉地喝起茶来。
“这人今天什么情况……”待欧阳栎走远,许人间看着街道对面的店门道。
纪钟谙看她:“他经常来?”
许人间摇头:“他才来这边两周都不到,也是第一次进我们店。”
听后,纪钟谙也有些困惑,沉默不语。
“而且前面两次还都是我带孩子们去买的,不是我自己买……”
听到这句,纪钟谙条件反射似地再次想起他刚回沛榆那天。
“你孩子?”
“啊?”许人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不,我学生。”
纪钟谙皱眉:“你孩子呢?”
许人间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失笑道:“我怎么会有孩子。”
顿了顿,她又低声补充。
“对象还没谈呢……”
纪钟谙一愣,尴尬的红晕逐渐爬上耳稍。
“抱歉。”
“嗯,没事。”
虽然唐突,但他却有种豁然开朗的快感。
就像是春日里的厚云,积攒了整个冬日的沉闷,恍然间,被暖阳刺透。
两人沉默良久。
纪钟谙看着许人间麻利地包好一束又一束花,忽然出声。
“手法挺好。”
“是么?”许人间忙碌中抬脸轻笑。
“这样帮你朋友的忙多久了?”
许人间认真回忆起来:“自她来这里就开始了吧,经常来找她,所以很多东西我看着看着也学会了。”
纪钟谙面不改色:“没想过跟她一起?”
许人间轻轻耸肩,摇头。
“之前也说了,我自己主要的工作是小提琴老师,能过来帮忙也只是因为这些天没课,或者能捋捋日程尽可能地过来。”
纪钟谙再次直视许人间,到嘴边的“为什么”没能说出。
她确实是独善其身的状态,但不意味着,他就拥有了轻易越线的权利。
纪钟谙的喉结上下一动,没接下话。
陆陆续续地,店里进来客人取走订好的花束。
而每进来一个热情地喊着许人间的名字的人,都被纪钟谙警惕的目光扫过,以至于习惯了许人间的笑容的人们在看到她旁边的陌生男人时,脸上的笑意都会消减。
许人间忙了起来,纪钟谙也找不到空子继续跟她搭话,于是起身打算离开。
告别的话憋了半天,纪钟谙在脑海里预演着,觉得怎么着都不太合适。
就这样瞎想着,他站到门口,回头瞥了瞥跟客人热情聊天的许人间,扭回头,准备直接离开。
“纪钟谙。”
纪钟谙的心一颤,迈出的步子又收回。
许人间小跑上前。
“那个……”她斟酌着开口,“你要走了吗?”
纪钟谙低头,对上许人间的双眸,心跳骤然急促。
“嗯。”
“那——”
许人间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刚才包花时落下的。”许人间指指纪钟谙接过的一支芍药,“也用不上了,你带走吧。”
芍药花瓣雪白,用浅色包装纸简单扎好。
纪钟谙垂睫,眸光在不动声色中掀起潋滟。
见纪钟谙没什么反应,许人间忙解释:“这花挺香的,装饰房间也不错……”
“谢了。”
许人间这才发现自己慌忙之下过分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抬头便直对纪钟谙的脸。
她不自觉抑住呼吸。
如此情形,纪钟谙却不敢直视回去,目光从芍药花瓣上晃到一边,才又匆忙扫回许人间的额头上。
“走了。”
许人间轻轻点头:“嗯。”